第七十五章 如期而至
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
---汉乐府诗《孔雀东南飞》
这一天,梁家镇好不热闹,鼓锣声震天,唢呐声也毫不示弱,与鼓锣不紧不慢地配合,再加上人群的呐喊声,此刻的你,要是稍有不慎,不到傍晚就得去医馆里瞧瞧耳朵了。
十里红妆的场面,许多人是第一次见到,梁府到街上的路边,全都挂满了大红的灯笼,树上系满了红色写有喜字的绸带,灯笼和绸带在风里飘来飘去,飘得那些还未出阁的姑娘们眼睛都花了,心里却做着无数的幻想,想着要是自己是那轿子里的新娘子,那这些个珠宝首饰,还有这让人艳羡的目光……全都是自己的。可是,现实是让人悲痛的,再看狐姬,坐在大红的轿子里,蒙着红色的盖头,虽说这是一次让人羡慕至极的嫁娶,可是对狐姬来说,她显然不适应这样的场面,别的不说,单是坐在轿子里晃来晃去就让她浑身不舒服了,更别说还要绕街游上三圈,再加上抬轿的小厮们还要故意颠来颠去,此刻的她真的是头脑发胀,恨不得时间眨眼就过,好使自己也快点结束这般“豪华”的享受。
“凌秀,你看少夫人的轿子可真是漂亮啊,你看那两边的穗带,荡来荡去,真的是好看极了。”
“荀玉妹妹,你也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了,别人是不知道,但你可别装糊涂,少夫人在那轿子里可是不好受的,颠来颠去的,那可不像平日里坐轿子,平平稳稳的,我们还是当心些,万一少夫人身体有不适,我们也好照应,你就在附近看看,可别走远了。”
“明白啦,我的好姐姐,我知道就你对少夫人最好,可别忘了,我也是老夫人钦点给少夫人的贴身丫头呢!”
“什么,你也是……”听到荀玉这一说,凌秀还有些吃惊。作为老夫人的贴身丫头,她可是时刻都明白老夫人的心思,但老夫人要她来照顾少夫人,虽然开始时不大愿意,但现在她也是忠心于狐姬的;可是现在又把荀玉给叫过来,那老夫人身边不是没有个可靠的人了吗?
“荀玉,你也来陪伴少夫人,可是老夫人怎么办呢?”
“姐姐,姐姐……”
“什么?”
“你过来些--再过来些,我有话和你说”。
“我听说老夫人又要把叫回身边来了,说到底,那才是她真正信任的人呢,再说看她那狐媚性子,老夫人为什么又要把她留在身边呢,别到时候又再祸害到别人……”
“荀玉,你就少说几句吧,她虽说再不堪,可她也有好的一面啊,况且,她也是个可怜之人,老夫人那样好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在外面飘荡呢。所以,凡事想开些,现在咱们的主子是狐姬少夫人,老夫人那边的事你就别再操心了,再说,你操心也没用,还会让别人嚼舌根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真是的,她……”
“哎,不对,凌秀姐,老夫人身边不是还有桃燕吗?当初你俩可是老夫人的心腹啊,老夫人对你俩的信任可都快赶上亲闺女了呢。”
“怎么说不是呢,想想当初我和桃燕姐呆在老夫人身边,日子别提有多舒坦了,我记得那时候你可还是梁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呢,也不知怎么地你就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了……”
“什么叫突然出现,我可是个锋芒不外露的人,我只是在等待机会罢了”。
“不过,虽然老夫人身边还有桃燕,但她不久也就要离开了,真舍不得她。”
“离开--离开去哪啊?”
“老夫人已经把桃燕姐许配给了镇上的陈家,可能年底也就要完婚了……但听说陈家的公子也是一表人才的,家境也还不错,想必她应该不会吃苦的。”
“嫁人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呆在府里自由自在的呢!”
“年龄到了总该是要嫁人的呀,小傻瓜,你不可能呆在梁府里等养老吧,到时谁来侍候你?”
“也倒是哦!”
“别聊这些闲话了,我们快过去看看少夫人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好的。”
等凌秀和荀玉赶过去时,狐姬的八抬大轿早已被堵得水泄不通,前面领路的人正在奋力地疏通人群。
围观的群众你一言我一语,只顾着讨论轿子有多漂亮,这陪嫁的嫁妆有多少,有的人还想亲眼目睹一下狐姬的芳容,不过,他们似乎忘记了一个问题:狐姬的娘家人呢?所有人都只顾着观看这盛大的场面,其他的他们可是没多大兴趣。不过,要是这样气派又喜庆的场面还吸引不了众人眼球的话,那梁府这喜事也和平凡人家没什么区别了。
看看那抬轿子的小厮,个个精神抖擞,穿得也毫不含糊,都是上好的布料;轿子前吹唢呐的,腰上系着红绸带,脚上穿着长袋靴,吹出的每一个调子清清楚楚,节奏分明;而那些击鼓敲锣的,也是鼓足了劲头,锣声和鼓声铿锵有力,和唢呐声相应和着。等到狐姬的轿子绕了一圈回到梁府门口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看热闹的人群都有些吃不消了,但一看梁府正门前,梁均穿着大红的喜服,身体站得笔直,眼睛一直盯着狐姬来的方向。等到轿子刚露出半边角来,他立刻迎了上去,这时,司仪也站了出来,“亲迎吉时到,新郎迎接女家狐姬,鼓乐、燃放鞭炮,新娘入府,众宾客入府,亲迎礼成。”
随着宾客们进了梁府,司仪又疾步进入梁府,直奔正厅。
等新郎和新娘进入正厅时,司仪早已站定,大声喊道: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堂仪式。一拜天地,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起;接着,司仪便说祝福新人的话,说完后,就到了第二个环节,二拜高堂,也是同样的礼数;直到夫妻对拜完成后,司仪才宣布礼成,之后狐姬就在丫鬟的牵引下进入洞房。狐姬以为她这就自由了,可没想到在丫头的帮助下坐定后,她本想立刻把盖在头上的布取下来,可陪同的凌秀可是眼疾手快,见狐姬一有动作便制止了。这是,狐姬才知道她要等待的时间还很漫长,她得等梁均给亲朋好友一一敬完酒后才顾得到她。虽然,她心里不大喜欢这样的礼节,但想要做一个平凡人,狐姬也只能从这婚礼开始学起,想着自己马上就能和梁均成为一家人,对于这等待她也觉得不那么枯燥了。
等到梁均敬完酒回到房里时,月亮已经绕了几个来回,整个梁家镇上也没有几处灯火亮着了。狐姬静静坐了许久,她能隐约地感觉到天色已经不早了,所以,当她听到推门声时,立刻打起精神来,她知道,是梁均来了,狐姬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同时,她还闻到了好大一股酒味……
这一夜,梁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但幸好此刻醉意还没上来,因为他的小狐还等着他呢。想着坐在房里的狐姬,梁均有几分激动,但当他推开门看到穿着喜服静静坐在床上的狐姬时。他心里是歉疚的,他不应该让狐姬等这么久的,怀着激动和歉意的梁均,一个箭步跨到床前,挑盖头、喝合卺酒都是在匆促中完成,等到两人真正相对时,狐姬才看到梁均满脸通红,全身都是酒气,可是梁均一看到她就两脚不稳地朝着她靠,狐姬赶忙把梁均扶到床上。
“阿均,阿均,我去给你倒杯茶……”
可是,狐姬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梁均翻身压住。
“小狐,别走,我……我难受,陪我。”
“好,我不走。”狐姬娇小的身躯被梁均紧紧覆住,一点也动弹不得。过了一会,她以为梁均已经睡着了,刚想动一下胳膊,却不想梁均还清醒得很,迅速噙住她的嘴唇,用力地吮吸着,而梁均满嘴的酒气也像是长了脚一样,突然跑到了自己的嘴里,狐姬觉得自己也像喝了酒一样,全身瘫软,脑袋晕乎乎的,在最后一刻,她感受到了一股火热正疾势而来,夜,更加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