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长的高脚大，母亲一直不让别人靠近我，防着祖母动我的脚，但那时我五岁多好像是六岁，挡不住了，母亲想保住我的脚，才离家出走的，并不是两位哥哥不孝，母亲说过她从来不屑用孝道去绑架压制人，为老者自尊，年轻的自然尊敬，但是那一次她用孝道伤害两个哥哥，一直内疚，想对你们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因为体会到天足好处，她心底感激母亲为她做的一切。

如果她裹了足，发生负心汉的事，她根本就站不起来。

“可是，当年作为儿子兄弟没有站出来，对不起！听说母亲给你留了很多家产，你为什么要在乡下过苦日子，如果你一开始也许张释便不会负你了。”妹妹一直知道他们存在，却从不声张，甘心情愿在乡下，把自己弄的苦哈哈的，陈玉实在不懂。

是啊！妹妹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当初不想张释觉得有压力，他自尊心太强，如今想想可能是常年累月行走在外不信任人心，想学戏本子上考验人心，母亲警告过我，人心真情经不起考验猜疑，多一点虚情假意反而能长久，可是我没有听她的。”母亲再也没说过什么，反而做出穷人姿态陪她，后来说她已经不需要她了，然后就消失不见了，张释父母还乱传母亲，对自己也不阴不阳的。

那件事弄的相当火大，只能说自作自受，猜疑一个真心，就要承受背叛，就像那些帝王猜疑自己臣仆忠心，最后臣仆真的背叛了，说起来是她对不起张释，当初他眼睛里有她，而她心有杂念，真希望能够再一次遇到张释，像母亲爱着父亲的时候飞蛾扑火奋不顾身，母亲一直爱着父亲，离开后每个男人都像父亲。

这次见到父亲邋遢模样，我不由想母亲爱的只是当年年轻的父亲，没有办法接受逐渐变化的父亲，所以才会形同陌路。她爹意思是公主都不二嫁，你乖乖孤独终老吧！可是她这么年轻，人生在世不追求快乐怎么行？“哥，我想去燕京，不想在京师，我没办法心平气和的同父亲相处，也没办法忍受亲戚说三道四，我身边的人一直不多，不知道怎么同亲戚相处，太复杂了，太难了，太痛苦了。”

妹妹骨子像极了母亲，她不需要打扮模仿，母亲是否当初也觉得复杂痛苦？印象中母亲真的没有和谁来往，一个人住在东院，东院仆人都随了母亲沉默寡言。多疑的人寂寞，母亲从来都不曾信任过他们，他们不知道来处，也不知归处。“很多时候我们哥俩都在嫉妒你，但如今看来你知道不比我们多，到底什么不能让子女知道。”

突然想起一桩旧事，母亲也曾对她发过一次火，那一次她忘不了，“还记得有一次我无意间翻开了母亲的书桌，她当时太可怕了，摔东西吼人，不停地说那是她的桌子，没有她的允许怎么能私自翻动，我记得抽屉里装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和很多人画像，其中有外公外婆祖奶祖爷，因为里面有母亲，她哭泣的烧掉了一些。后来她向我道歉，说不该对我发火，还送给我东西，说是耳钉，如果没钱了可以卖了，你们没见过把，我跟你们看。”

耳钉装在一个精致的皮盒里，烫着几个字，致吾友寒声，愿友谊永垂不朽。损友秦天。永泰铂金，永恒久远的爱，私人订制。耳钉精美绝伦，镶嵌着晶莹的宝石闪烁着光芒，他们从来没见过。

“这是她好朋友在她生日时赠送的，在她眼里是无价之宝，说，如果我遇到知音便可以赠送，我觉得有异便从来不曾示人，本来还赠了一把水晶镜子，但摔碎了，碎片被人偷走了。”母亲说过不要去刺探别人内心的宝贵的东西，会让人厌恶，哪怕是自己孩子，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跟我无关，人从生下来就成了独立的人，不再属于谁。

周琦想自己母亲于世不容，她会去哪里？回到家乡吗？她的家乡在哪里？这里不能让她停留吗？“哥，你们别找了，找不到的，陈家留不住我，我们留不住她，她应该回到自己家乡了吧，我记忆里只见我们在变大，她却没有变老，好像不会变化，你说她会是神仙吗？她一直都在寻找回家的路，也许她找到了。”

“小妹你可知一个人？朱大人，我和大哥觉得她和母亲有源，两人性格截然相反，但是接触过发现她们实在太像了，不容易接触，就连众人都说好的萧大人，私下接触也是同母亲一样拒人千里之外，要不把让萧大人看看。”因为试探过两人，实在很像，只不过不好深入接触就是了。

“这东西实在不凡，我记得母亲曾经用绳子穿着一枚戒指挂在胸前，小时候好奇扯下玩，母亲夺了去，便再也没有见过了。那个萧大人手上带着相似的银戒指，曾经旁敲侧击问过，戒指是一对分雌雄，用于定情订婚，萧大人说那是情人赠送。”因為涉及长辈风流史，陈琳很尴尬，当时萧翼神情暧昧追问他，因为是自己母亲，不好细说。

那东西她见过，被母亲当了，“二哥，萧大人在哪里？”

“随尊上北上了，你就在京师等，我们兄妹三人团一团。”陈玉不想妹子走，他们哥俩在，也能照应妹妹。

“是啊！听话，你一个女子不放心，你又不是朱大人那样的女子。”像朱燕生那样女子世上只有一人，朱燕生得宠得势都是有原因的。

可是据母亲说当今圣上是要定都大都的，金陵对圣上而言是伤心地。母亲对朝堂之势了如指掌，对她更是悉心教导，还记得她原来学邻家女搓麻，顶撞母亲读书无用，母亲当时很想打她，最后没下手。

搓了两个月麻，一点懒都不能偷，她受不了不搓了，母亲问她搓麻得到了什么？她想不出，读书可以长脑子，搓麻只能长茧。母亲并没有教她四书五经，而是一本史书，研究的就是历代帝王人心，正因为如此她多疑，习惯性的去思量一个人长短。

“我知道，最初朱大人行事激进，做了很多旁人不能做的事，称作有用。如今退居幕后经商内外两平，称作有能，萧大人恐怕一时半会不会回京师，庶宗案恐怕与此人脱不了干系。”圣上不想在舆论不利于他的京师。

建都于前朝大都，正是用钱的时候，这时候有人给他挣钱，避免了和前朝发生大量冲突，而前朝财政松绑，双方对这个金主都是看重纵容的，而身为要害却举帆出海是否太任性了。

所谓庶宗，表示宗室出身的庶子将有别于嫡子，爵位封赏天上地下，表面上是皇帝强化他是嫡子的正统性，弱化前太子太孙地位，实际上是削藩，更深的是穷。

“打住！这话别乱说！现在那些人正愁找不到人出气，到处乱咬。”宗室分大小宗皇帝当家事处理的，朝臣躲的远远的只敢说和不敢说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