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儿，你是守界师，境况要比你父亲危险得多，你一定要小心，好好活着。”温含低声对云忻道。

马车急速向城外驶去，倾盆大雨砸在车顶，发出沉闷的响声，人的心情也不自觉变得压抑。

“娘，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血舞七式已经大成，噬月三诀已经学会两诀，比当年的叔叔……我已经超过他了。”云忻垂下目光，盯着地面不去看温含。

“忻儿，”温含郑重地唤他，云忻抬起眼看到温含脸上略显严肃地神情，不禁一怔，只听得温含继续道：“娘只有你和情儿，你们是娘的全部，做父母的不求太多，只要儿女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就可以了。”

看着母亲脸上严肃的表情，云忻第一次觉得母亲老了。哪怕她只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可她的心已如历经沧桑般，波澜不惊。

原来那些孩子般的样子，只不过是她装出来蒙蔽所有人的而已。云忻心中暗叹一声。

马车停在了钧天城外的军营外，云忻撑着伞，扶温含下车。守夜的将士见来人是守界师，不敢阻拦。云忻撑着伞，扶着母亲往中间营帐走去。

天色已经暗了，唯有透过营帐传出的亮光照亮两人的路，两人皆没有提灯，就这么缓步走向中间营帐。

殿主君凌已经返回钧天殿，今天留守在这里的，只有七护，所以，这最大的营帐，就是七护之首红护云落的。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股酒味，潮湿的雨水气息夹杂着酒味传入云忻鼻子里，云忻怔了一下，温含的脚步也是一顿，下一刻便急速往营帐走去。云忻回过神来，也急忙跟上。

营帐里隐隐传来歌舞之声，男人的大笑，女人的娇笑，酒味经过雨水冲刷依旧那么刺鼻。

“放心，放心，我已经遣人回去禀告说今晚不回去了，今晚就在这里陪小美人了可好？”

云忻和温含站在营帐外，两人都听出这是谁的声音。

温含脸色刷得惨白，身形一晃，幸好云忻手疾眼快一把扶住她。

“娘……”

温含看了一眼手中的饭盒，脸色惨白，扭头就走。大雨顿时淋在她脸上，冷得刺骨。云忻急忙上前来扶住她。他是很想冲进去将里面的一切劈个粉碎，心里惊怒交加。他其实有很多年幼的妹妹，都是庶出。那都是所谓门当户对，上一辈的压力，他以为，父亲心里只有母亲一人。

“哐当！”温含将饭盒狠狠摔在地上，一把夺过云忻腰间的血舞天烬，一个闪身就不见了人影。

“娘！”云忻惊呼，手腕一抖，手中的伞变作一把长剑，脚尖一点，急忙跟了上去。

***

“羽使，无心他怎么样？有没有事？”箫潇急切地望着寒羽，手紧紧握着云无心的手不放，生怕下一刻他就会离她而去。

云无心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乌黑的长发随意散落着，露出清秀的面庞。口中喃喃低语，含糊不清地念着一个字，眉心不安地蹙在一起。

寒羽叹了一口气，劝慰道：“固执的人总会深陷在过去的回忆里，为记忆所束缚。身体的伤束缚不了他，唯有心底那无法忘怀的过去，让他不愿意醒来。你去歇着吧，等他愿意醒来的时候，自会醒来。”寒羽伸手拍了拍箫潇的肩。

“那要是……永远醒不来呢？”箫潇问出了寒羽心底最不愿面对的可能。

寒羽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若永远醒不过来……终有办法让他醒的。我去找商使。”其实他只不过是为了安慰箫潇，梦魇梦魇，永远留在梦中醒不过来的人比比皆是，更何况……他曾经的过去，是他永远无法忘怀的执着。

***

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身上，有些痛感。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能凭直觉，追赶温含的脚步，他只能依稀辨出，那是昊天军营的方向。

云落，若是娘亲有任何损失，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云忻在心里暗暗起誓，在他心里，云落远比不上母亲重要。自从叔叔的事情之后，他对云家彻底失望了。现在掌权的是他的父亲，可掌权的人，总是会为这样那样的事所束缚。

娘，千万别做傻事啊！云忻在心中暗自祈祷。

“轰——”不远处的昊天军营忽然爆起一股磅礴的灵力，震耳的巨响令云忻脚下一顿，差点从半空中跌落下去。黑暗的天空被那股灵力照亮了半边，有如白昼。

云忻心里咯噔一下，脚掌重重一跺，身体如炮弹般爆射出去，心中把能求的人都求了一遍，祈祷温含没事。

云忻赶到昊天军营时，温含已经和一个人打得热火朝天，云忻认出来，那是昊天殿的宫使辞铭。两人都没有留手，一时间灵力四溢，剑光飞舞，但明显，温含是落在下风的。

自温含嫁给云落，便很少与人动手，真正知道她会武的人并不多，而辞铭作为昊天殿的宫使，自然更胜一筹，几个回合，温含已落了下风。

“娘！”云忻惊呼一声，看也不看前来阻拦的人，剑锋一转，带起一片血花。

“云守界师？”看清来人，辞铭不禁眯起双眼，目光冰冷，“守界师这是何意？深夜刺杀么？”

云忻赶忙拉住意欲前冲的温含，对辞铭道：“这是在下家事，与钧天殿无关，打扰了辞宫使。”云忻语气冷漠，无半分道歉的意味。

“哼！既然来了，在下总得尽些地主之谊吧？”辞铭冷哼一声，身形一闪，挥剑朝云忻当头劈落。

云忻向后退了一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下意识抬起手中的剑。

“叮——”

云忻向后连退几步，手臂被震得一阵酸麻。辞铭却是得理不饶人，身形一转，朝云忻刺去。

云忻背后忽然闪出一道身影，挡住辞铭的攻击。云忻眸光一凝，挥动手中的噬月沧海，与温含两面夹击。

“噬月诀！”云忻心底低喝一声，噬月三诀第一诀挥出。

云忻年纪尚轻，使出这噬月诀还略显生涩。

辞铭一剑逼退温含，面对云忻杀气腾腾的噬月诀，辞铭手腕一转，手中长剑幻化出无数长剑，围绕在他身侧。

“叮——”一股反震之力将云忻抛出好远，吐出一口鲜血摔落在地上。

“忻儿！”温含冲过去扶起云忻，云忻腿一软，重新跌回地上，嘴角的血迹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只能看出他苍白的面容。

“忻儿，你不该来的。你的身份太敏感，闯入这昊天军营就是麻烦。”温含附在云忻耳边，说道。

“你是我娘！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云忻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唉，”温含叹了口气，“忻儿，娘对不起你，我只有你和情儿两个儿子，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他不会成为守界师，我改变不了你的命运，我只希望你们能好好活着。

“替我和你爹说辞铭死了，他不必再和那些女人周旋，让他有空多回家看看。

“忻儿，以后娘不在了，有月息照顾你，娘也放心了。”

云忻一愣，这话怎么跟遗言似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强烈的光芒骤然亮起，身体顿时腾空而起，被抛飞了出去。血舞天烬也回到他手上。

“娘——”云忻惊恐地呼起来，徒劳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一切，然而他只看到一片血光，模糊了他的视线，好像这天下的，是血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