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堂上燕子成双对 金陵小院日月长(下)
金陵乃天子驻盘之地,繁华自是天下独一份,津河之地正有处工地,本是前朝太祖皇帝时开工的,不及半月,竟出现了天狗吞日,三日蒙翳,遂下旨罢杂工,到了本朝皇帝也不曾兴修,只是被人买下来,据说要修建义庄。
话说衢州乃地府,多有流民流至京城,杨瑶本是社学小学生,本是乡村富室,但又添丁遣妇,父母让他随在府城磨豆腐的邻居一道讨生活,半路上竟然失散了,幸亏有好心车队一路夹带至金陵,长于乡野的那见识过都市繁华?认的哥子张大是个商人,惯事五湖四海的朋友,对小兄弟并未轻薄,而是教他城里风物。
“张哥子,金陵社戏是今日吗?”杨瑶指着勾栏肆里坐排排的女演员,在衢州只有社戏的时候才会演戏,家家户户带板凳赶大半天路去看戏,小时候家境尚可,父母请人把他背去看。
张大知道小兄弟是乡下人,并不说寻常,只是说卖艺之人是哪一出戏,“这是裴二郎争产第二出,今日不堪,改日从头看,自会明白其中乐处,今儿去别处看看,带你去见见人,谋个事讨两个书钱读。”
听杨瑶口述,大致也知道他家刚分家,父母不擅经营,兄长娶亲,长姊遣嫁,家里新娘又添了两个小弟,祖父看他家不像话,便把他支出去讨生活,这种嫡子庶子争产的事时下是很流行的,万一这出戏正触动人,就扫兴了。
演员们又是掐腰抻腿,唱的什么杨瑶听不懂,他本来就不大懂金陵话,演员调子快,他更糊涂了,看不明白也想不出,只是懒看其他人笑的前俯后仰觉得好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乡下社戏可不如这花哨,杨瑶看的起劲,一旁张大也不走了,只是拉着人靠墙,一来省去打赏,而来不怕人挤被踩。
忽的一顶轿子上台,窗子抓着手,细白细白的手,挑开帘子一瞧,一个脸若银盘,唇不点而朱的妇人,台下喝声四起,就连张大也掏腰包取出一封白银来,兴奋之色溢于言表,看杨瑶不明,低声解释。
“这是绘春院最好的演员了,席容止了,其他人比不得。”席容止本是梨园弟子,后被人买去演了几出戏就出名了,金陵无人不追逐,很多外地人慕名来看他。
在听说席容止是一个男人的时候杨瑶便没有兴致,他不懂为什么要为这么一个男人花大钱,耐着性子听了一段,不察已是夕食,有人邀席容止去食品居坐席,张大也领着杨瑶去了,两人一路飞奔,“走!哥带你长见识。”
食品居经常人满为患,若不早到便没位子,两人到了却被告知有人包场了,张大只能带杨瑶走了,只是遗憾的说,“食品居是朝中贵人出入之地,若是能得赏识,一步登天也是寻常。”
可惜像他这样商人进去吃个饭菜还可以,得人青眼不行,而杨瑶这样小学生倒是极有可能。
“那食品居是个哪样地方,都没处落脚,地上都可以作镜子了。”如此豪奢之地平生未曾见过,杨瑶第一回进去便被震住了,还以为是了不得地方,谁知道竟然只是一个沽酒造饭的处所。
“弟儿头一回奇怪,是个祭肚皮的地方,东家是朱大人,朱大人你知道吧!”很多关于朱燕生传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个朱大人是一个什么样子人?一路上他基本上听到的是两种人,跑江湖的说她是天上星宿下届,读书人说她是祸国妖星,不知不觉那朱大人也神乎神乎的。“你见过朱大人么?”他好奇,这样的人,他也想看看长什么样子的。
见过!还和她说过话,想起朱大人指点生意时可亲可敬,仔细一想竟然忘记人长什么样子了,“见过,怎生忘了,朱大人捐了学,弟儿你可以去学堂读书,你母亲不希望你做个教书先生么?你读完了小学回去差不多得呐!”
家里人口多,父母希望他早日出人出力,母亲确实希望他以后做个先生衣食无忧,可读书他已经没法读了,他上学晚,不过念了两年,怎么比得上大城市的学生?“我不行!社学两年怎么进府学?小弟也没有资费。”
燕生学堂俗称扫盲学,主旨是让更多人识字明理,不是培养考生的,“无妨,那里还有不如你的,资费之事不必担心,学满之后为燕生实业做学年事即可,你读几年书,为她做几年事偿还,若是不想废春秋,还可以半工半读,名曰勤工俭学,一边做事一边念书,很多人都是如此。”
本想多问问学校的事情,谁知道街市里人潮突然退到两边,原来是驴车经过,街上安了一指长宽的铁轨,两匹驴拖着两个斗,斗里坐着人,甚是稀奇,杨瑶想问问来头,张大拉着他就往西铁匠营里跑
“走走!有个好去处,打铁街里有个贵人招收学徒,吃的还是皇粮呐!”打铁街里有个怪人,皇帝请他做官,他不做要累衣服的活,唯一要求便是皇帝赏他一个白案师傅。
这白案师傅是御厨也要徒弟,那怪人本是一个传奉官,怪人却拒绝,官爵乃天下公器,若是未经考核挺举众议而选举则乱吏治,不良止于始,虽未曾授官授印,时人都喜欢尊一句萧大人,同好友朱燕生一道,能时常见到尊上以及朝中重臣,许多人以为门路。
并非萧翼不接受,而是不想作为临时工而已,若是将工匠纳入官僚体系进行节制差不多,若是想他这样因为讨了欢心,便封官受利,其他人也会效仿,一旦泛滥后果严重。
这种事不是没有,本来养宗室一大家子天下人已经很辛苦了,还得养一大群仅凭皇帝后妃宦官喜好愿望升天的人,还不天下大乱?没有监管门槛,注定是是非事,他不想背黑锅,他与朱燕生那货不同,朱燕生是女子,身上铺的越厚实越灵活。
铁轨是一年前铺设的,但火车示众的最后一次测试没通过,没有进行面众,只是铁轨不用反而容易被人损坏,索性套了驴,作了驴车,为了防止驴乱跑。
两头驴用板子套了一道,在行走时不会乱跑,但偶尔一些雷雨会惊到,还是很实用的,金陵是大都市,人口近百万,可见规模相当吓人,只是在平民的巷道里不行以外,几大主街哪里都能去。
“招徒弟,哥子说是做什么的?”他祖上是打铁的,打铁不是什么好事,累的不行,他爷爷偶尔还会给人磨刀,在乡下匠籍管理并不严。
一时哪里说的清?以前萧大人是武备使,现在并不造兵器了,改造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正征求民间奇异点子进行深造,很多人想法都实现了,学徒收入也好,“走!带你去试试,萧大人只要有灵犀的人。”
两人从弯弯绕绕的巷道找到所说的萧大人住处,不熟的还真的要迷路,不过也好认,萧大人的巷道宽敞一点,便于架设便携式轨道,朝廷勒令周围住户不得随意拼侵巷道,若是别的,家里人多的把巷子占了,过路要穿屋过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