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说这番话之时，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笙歌散还是安慰她自己。明明深知凉城此去恐怕早有不测，只是心海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会回来......

入夜，北连城位处江南。江南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北连的气候宜人，萧瑟却又清爽的秋风刮过，初感阵阵凉爽，后觉背后袭来一股淡淡的寒意，夜里若穿得淡薄了些，不免瑟瑟一抖。

白日里，倾无双的一番话令凉城躺在床上也是左思右想，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又或者，是她常年养成的习惯，即便失忆忘却一切呈现的那个最真实的她，亦无法安然入睡。

凉城穿上衣服，三千青丝披在肩头，一张清丽的面容愈发惹人怜爱。

多年后，凉城想起这晚的情景，仍是心头一颤，这时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张所谓的不算倾城但清丽的脸庞，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想到自己戴着人皮面具过了整整一年，凉城后来还是觉得恶心至极。

凉城低着头在萧府乱逛，每一步都迈得很轻，生怕吵醒府中他人，不由便来到了花园。

凉城抬头，只见一个男子一袭白衣，负手而立，站在月下沉思。

凉城不由地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一丁点的声音，仿佛任何事情，在这男子面前，都是一种亵渎。这样高贵的仙人，实不应沾染红尘。

“咳咳......”萧令言抬手捂住嘴巴，尽量压制着自己，只是他清容俊逸的面容微微发红，便知他身体不适。

凉城心中一时百味交集，若说墨无缘是她人生的第一大仇人，那么萧令言就是第二个！她不应该对他有任何怜悯的，不应该。

纵使她心中百般地不愿承认，她骗的了自己的脑海，骗不了自己的心，凉城还是不愿相信眼前这个温润如玉，身体孱弱的男子，会是那个害死她九族的间接刽子手——残忍无情阴狠毒辣的北连城主萧令言。

因为，囚梓黎从来都没有死，那个善良倔强其实对人没有一丁点防备心的囚梓黎，一直都在，在凉城的心海深处，不死，不灭。

萧令言转身，一眼望见了凉城，并不觉有何尴尬，舒眉一笑，掩嘴轻咳了几声，道：“这么晚了，柳姑娘还有兴致出来赏月？”

凉城不紧不慢地走到萧令言处，不答反问道：“城主不也是好兴致？城主深夜来此，夫人不会担心么？”凉城所问，却是心中想问的。

虽然她不常见到萧令言，更不常见到他们夫妻是如何相处，只是由心感到他们夫妻情深义重而已。

萧令言的眸沉静如水，温润优雅的笑容下隐藏着堪比天山冰雪的彻骨寒冷，高贵优雅给人三分余地间不留痕迹的冰冷。萧令言平淡如水地笑了笑，眉宇间不自觉滑过一抹温柔与悲痛，“我怕吵着她了。”

凉城心弦一颤，她可以理解萧令言的那一抹一闪即逝的温柔，却不明白他的悲痛是为何。萧令言，他不该是个杀人无数的魔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