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泽毓对我的误会实在是太深了。”曼珠看向站在一旁存在感如空气的阎帝，“这是不是预示着我的确是他的劫数，那我要如何助他？”

“既然你是圣仙的情劫，那只有他亲手杀了你这一条路才能让他顺利渡劫。”楚越语气依然还是那般平淡，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很普通、很一般的事。

顾不上抹去眼角未干的眼泪，曼珠像是遭受了五雷轰顶：“只有这一个办法吗……我知道了。”

“不过，楚越，我不相信泽毓会真的杀了我……”曼珠抓着阎帝的衣角，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不可能做到的，如果他真的因此而无法渡劫该怎么办？”

阎帝不语，只是静静地盯着她朝他望的眸子，还是和几十万年前并无太多区别，依然是那样的灵动摄魂，让人移不开眼。

“楚越，我现在有点混乱，我盼着圣仙能早日顺利渡劫，却又害怕他会顺利渡劫……”

曼珠顿了顿，说出口的还是那句相似的话，“我不相信泽毓会杀了我……如果他真的杀了我，我应该怎么办……”

瞧着她的模样，阎帝很是心疼，他将曼珠拥入怀中，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曼珠，一碗孟婆汤，前尘往事皆会化为烟云。”

“李泽毓……他不会杀了我的……”曼珠没有理会阎帝，而是一直都在喃喃自语着。

泽毓，你不会杀了我的，那些话都是气话吧，我知道的……

我是这世上最懂你的人。

南疆瓮城：

一缕青烟悄悄地钻入紧闭的李府大门，一片蒙蒙仙气中渐渐显出混鲲的俊雅模样，他自回到仙体后便伸了个懒腰，随后快步走向了李泽毓的寝房。

彼时，李泽毓正坐在榻上望着窗外斑红花瓣早已凋落，只剩下几颗硕大果子的梅树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从门外已经走进了一个“不速之客”。

“师弟真是好兴致呀。”混鲲手摇大罗玄坤扇，言语中里满是调侃。

李泽毓望了一眼混鲲，随即从榻边抽出一把剑，下一秒，剑尖已经抵在了混鲲的脖颈处。他的双眼中满是戒备。

轻巧地拨开脖子前方的利剑，混鲲笑了：“师弟历劫时这种绝不吃亏的性子还是一点也没变，你此番作为凡人，可还过得快活？”

“你是谁？”李泽毓将宝剑送入鞘中，从刚才一瞬地变动他能明白自己绝不是眼前这位“不速之客”的对手，“我不是你师弟，阁下怕是认错了人。”

“原来你现在真的是个凡人，竟全然不记得身为神仙的事……”混鲲合上宝扇，思索了一会儿，难得严肃地道，“无论你如今是什么身份都给我听好，你不是凡人，所以你必须顺利渡劫，你必须亲手杀死如今你心中的那个女人，回到你本来的位置。”

李泽毓心中一颤，这一番话好熟悉，是了，曾经曼珠也好似对他说过类似的的话语。

“泽毓，你不是个凡人，所以你要努力修习仙法，顺利渡劫，回到你本来的位置。”

他当时只当她是头脑一热，为了让他认真修炼才说出此番荒谬的言论，可今时今日，另一个人却对他说出了相同的话语，让他怎能不怀疑自己真的不是凡人，自己真的只是在历劫。

但是为什么要亲手杀死……曼珠？

“为什么，要杀了她？”李泽毓怔怔地望着混鲲。

混鲲道：“因为你是散圣仙，决不能被情拖累，此番我是偷偷下凡就是为了泄漏天机给你，你的姻缘已经错乱了，此番下去有入魔的危险。”

李泽毓此时心里五味陈杂，他竟然不是凡人，是在渡劫，为了顺利渡劫，做回从前的自己，必须亲手杀了曼珠？

入魔？难道曼珠其实是魔？

他这一世的使命就是除魔？

那为何曼珠要屡次诱他成仙？

“望阁下能告知泽毓有关泽毓从前的事情。”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一点，收敛住情绪，很谦恭地对着混鲲行礼。

混鲲仿佛很慌张，忙扶住他：“这可使不得，要是你以后想起来曾对我行了礼，指不定要怎么整我，你一向是不吃亏的。”

“今日，我只是来瞧瞧你，顺便嘱咐你几句，别的待你回归仙位自然都会明白。”混鲲临走前又嘱咐了他一遍，“师弟，你要亲手斩断孽根，千万不能心软，动了凡心。”

混鲲走后，李泽毓连最后一扇敞开的窗子都合上了，不再看那些在炎炎烈日中尽数凋谢的梅花，他将手中的宝剑掷在一旁，从柜里拿出了多年未再使用的九纹龙弓，擦拭着上面覆盖的薄薄灰尘，弹试了一下弓弦。

曼珠，再见，我们就是敌人了。

自古人魔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