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之中，惜之握着王熙的生死簿，只感胸口隐隐发痛，手指也颤抖了起来，他眉头稍皱，忽脚下发力，冲出了冥界，直奔夏府。

策逸微微一愣，俯身捡起生死簿，轻叹一口气。

他赶到夏府之时，天已大黑，小雪悠悠的飘着，芸儿呆滞的跪在地上，睫毛上挂着水珠，唇色微紫。

惜之没有理她，转身向屋内寻去，没人，他心慌得厉害，忙化为人体，扶着芸儿的肩膀道：“夏雨涵在哪？”

芸儿抬头看了看他，一注泪水滚落下来，她摇了摇头。芸儿不晓得眼前站的是何人，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她只是听到了“夏雨涵”这三个字，便滚下泪来。

惜之眼睛微眯，他抿了抿嘴，绝望以及无助突然涌上心头，使他浑身发抖，他咬了咬下唇让自己清醒些，可脑子满是她，他双目朱红，紧随其来便是仇恨，恨，恨杀死夏雨涵之人。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推开，冷风进入房内，董瑞吓得一哆嗦，紧着张开双臂将夏雨嫣护在身后，望着惜之道：“你，你是谁！”

夏雨嫣从董瑞身后走来，见他模样也是一惊，她莞尔道：“他便是王熙。”

董瑞闻言一愣，眉头微皱，看了惜之一眼，向一侧微微退了两步。

惜之盯着夏雨嫣，冷哼一声道：“你杀了樊儿？”

夏雨嫣摇了摇头道：“我不晓得什么樊儿。”

惜之拳头紧紧握住，他冷声道：“你这样有意思吗？不晓得樊儿，总该知道夏雨涵吧！那可是你亲妹妹！”

董瑞闻言看了看惜之，走上前去，护住夏雨嫣道：“夏雨涵是我杀的！和嫣儿没有关系！”

惜之抬眼看了看他，忽勾起嘴角轻笑一声，随后便湿了眼眶，他轻声道：“好久未曾开杀戒了......”

说罢，他竟一手穿过他的身躯，董瑞面目狰狞，看着自己的胸口，血入注般从惜之的袖口处滴下。

惜之俯视着董瑞的尸体，越想越是愤怒，樊儿的最后下场竟是死在凡人手中，他抬脚，将尸体，踢在一旁，步步临近夏雨嫣。

夏雨嫣向后踉跄几步，道：“你可是要杀我？”

惜之望着她淡淡一笑道：“他杀樊儿是你指示的吧......”

“别杀她。”一淡淡的声音，随着风声飘了进来。

惜之向后望去，看着那人道：“你是？”

那人身穿墨绿长袍，手上捧着一手炉，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董瑞，又看了看惜之款款一笑道：“你的模样倒是没变，不似我们这些人，模样，脾气，秉性总是随着一碗忘情水变了变去的。”

惜之眉头锁住，他道：“你是文墨？”

文墨淡淡一笑道：“你知我名讳想必也知我为何人，如此算来，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了，不知，你可否卖老朋友一个面子。”

惜之摇了摇头眸子渐渐褪去红痕，他淡言道：“她，我必然是要杀。”

不知为何，他见到文墨的到来，心竟平静了起来，他微眯着双目，心中起疑，莫不是夏雨涵没死，被文墨救了出来，或是文墨为保住夏雨嫣的计谋？

文墨盯着他的眸子道：“杀了又能如何，再捏碎她的魂，为你那人儿赔罪吗？这样秦若樊便能醒来？”

惜之目光黯淡垂目，他握住拳头道：“不能，但她该为樊儿陪葬。”

文墨疾言道：“是吗？这个人死为你，生为你，你真的忍心伤害吗？”

惜之抬眼对着文墨的双眸，道：“她为的是曾经对她好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我。况且，并非她为我付出很多，我便欠了她的！”

躲在暗处的夏雨嫣闻言一惊，指着二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说罢，惜之又道：“我占了你的身子，你杀了我，我拆了你和李汐雨，你也同样拆开了我和樊儿，我们早已两不相欠。我杀她，你挡不了！”

“等等，等等，夏雨涵或许没死！”文墨慌道。

惜之转头望着他，怀疑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文墨摆了摆手道：“那火场我去了，我看到了一白衣男子将她带走了。”

白衣男子，惜之突然笑了起来，他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文墨点了点头。

惜之轻叹一口气，瞥了一眼夏雨嫣道：“如此，我便暂时留她一条命。”

惜之走罢，文墨看了看董瑞，又看了看缩在一旁的夏雨嫣，轻叹一口气，他闭了房门，扶起夏雨嫣道：“可是吓着了？”

夏雨嫣躲了躲，目光复杂看着他道：“你究竟是谁？”

文墨为她捋了捋发丝道：“我是王熙，是木离，也是文墨。”

“木，木离......”夏雨嫣泪目道。

文墨苦涩一笑道：“是，当年他占据我身躯，可我七魂未全走，便随他留在了身躯，可我总是忍不住的去关心你，他便将我这两魂赶了出去，我的这两魂便去与五魂汇聚，成了木离。”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木离想借着战争去抢你，你那番言辞让我离去，再归来寻你之时，你却只剩下一具尸体。”

夏雨嫣拥住他，哭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文墨摇了摇头，泪水也滑落下来，他抚摸着夏雨嫣的后背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若不是当时我弃你而走，便不会有后来的事。”

“你，你为我跳下了忘川河？”夏雨嫣双手托着他的脸颊道。

文墨握住她的双手，点了点头道：“我那时以为我会放下，但我用了一生都未曾忘记你，到了最后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爱你爱的这么深。”

夏雨嫣啜泣道：“所以，我爱了一千年，一千多年，都爱错了人？”

文墨为她拂去泪水道：“但，如今找回来了，不是么？”

夏雨嫣看着他道：“如今，我学会了害人，你还会，爱我吗.......”

“爱.......”文墨嘴唇微张，那么长时间过去了，她变了，可自己也变了。

他淡淡道：“让文墨爱一生夏雨嫣还是让王熙和李汐雨再续前缘？”

夏雨嫣闭上双眼，微微点了点头道：“都好.......”

文墨嘴角挂着笑意，泪水却滴落在了夏雨嫣的发丝上，他握着夏雨嫣的手，将那白玉镯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他微微垂目斜了一眼董瑞，苦涩的摇了摇头，愿董瑞可渡此情劫，莫再挂着她。

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雪泛着光芒，文墨轻叹一口气，将董瑞的尸体扔在了小巷之中。

雪飘个不止，很快埋没了他的身躯，脸颊，地上的血痕也会随着日后雪化而化成淡淡的血水，无人注意。

文墨搂住夏雨嫣的肩膀，在她耳旁，吐出一口热气道：“害怕吗？”

夏雨嫣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怕，曾经的战场可比这可怕的多。”

文墨闻言一愣，叹道：“是啊，曾经的战场也是这样的大雪。”

夏雨嫣稍稍偏脸，嘴唇点了点他的面庞道：“我如今都要十八年纪了，文公子准备何时向我夏家提亲？”

文墨笑道：“等你过了十八年华，我定会将你娶回文家。”

夏雨嫣搂住他的脖颈，他的眸中微微闪着烛光，她莞尔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夏雨嫣搂住他的脖颈，他的眸中微微闪着烛光，她莞尔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文墨目光转向她的面颊，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面庞道：“你这面貌变得我是一点也认不出，当时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夏雨嫣巧笑道：“猜测猜的这样准？”

文墨摇了摇头，道：“主要是今日我看到了秦若樊。”

夏雨嫣眉头稍拧道：“秦若樊？涵儿？你又是怎样看出她便是涵儿的？”

文墨叹了一口气道：“她差点被火烧死，魂都已出来，渐隐了，我虽不识得她如今的模样，但她的魂我还是认得的，当年，我在忘川中，她在奈何上......”

他看着夏雨嫣又道：“看到她那般模样，我便知道是你所为，又思夏家大小姐百劝不嫁任何人便定了是你，这才慌着寻来的。”

夏雨嫣点了点头苦笑道：“原来如此，若不是你聪明，我今日的命恐是保不住了.......”

文墨摇了摇头道：“他变了。”

夏雨嫣抬眼不解的看着他。

文墨淡淡道：“若是以前，莫说秦若樊死，就是秦若樊伤了分毫，他不会留你我性命。”

夏雨嫣更为不解道：“照你这样说，他在抢你身子的时候便不会留住你的魂，更不会将你的魂给踢出去，而是直接杀死。”

“他当时没有完全醒，抢的时候没有能力去将我的魂移出去，后来移出去，不过是当做占据我身子的谢礼罢了，他一直留你性命也不过是还我的情，如今我们早已互不相欠。”文墨道。

夏雨嫣问道：“你们早已互不相欠，为何，他还要看着你的面子不杀我？”

“他只是想到了自己和秦若樊.......”文墨目光中闪现着些许的怜悯之意。

他轻声道：“天不早了，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