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涵闭口不言，只是默默的规整好全部的画，这方看着芸儿道：“别告诉他人好么？”

芸儿见此淡淡一笑道：“好，小姐不让婢子说，婢子便不说。”

芸儿窥了下夏雨涵，见她面色无异道：“小姐属奴婢多嘴，奴婢想问问小姐和大小姐到底是闹了什么不愉快？”

夏雨涵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这画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提及便是。”

芸儿又福身道：“是。”

夏雨涵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就是不敢同夏雨嫣亲近，总觉得同她曾经经历过什么一样。可自己小小年纪，又能经历过什么？

......

夏雨涵伸出手掌，雪花飘落在她的手心，她脸上的笑意渐而渐浓，步入大院之中。长廊下偶有几下人窃窃私语，时不时有丫鬟走过来多瞧夏雨涵一眼，又匆匆走开。

雪越下越大，她的发丝上挂着雪花，如今她十二年纪，从未踏出这夏府，更鲜少踏出小院，慢慢的府中夏老爷及几个姨太太都将她忘记了，更不要说这些个下人。

又起了风，那些个下人见天不好，便匆匆而逃了，夏雨涵望了望周遭，诺大的院子顿时只剩她一人了。

口中吐出烟雾，夏雨涵搓了搓手，抬头正看梅花坠在雪中，她垫了垫脚，手指紧紧的绷着，她抿了抿嘴，又吐出寒气，放下了手。

“咔吧”一声，夏雨涵抬头望去，一双白皙正拽下那枝梅花理着着上面的积雪，渐渐落在她的面前，夏雨涵愣愣的望着那枝梅花，她犹豫了一会儿，方伸手接了梅花。

“哼。”一声轻笑，自鼻息中传来。

夏雨涵握紧了梅枝，她能感觉到，那人就贴在她的身后，但她却感不到一丝暖意，自己的身子此时冷的发疼。

夏雨涵咬了咬嘴，自己自小体寒，最是怕冷，今日在雪中伫立良久，又未披上棉袍，她身体微微发抖，往前小小踉跄一步道：“公子.......”

身后男子闻言身子微微一僵，他退几步，尴尬道：“不知姑娘是？”

夏雨涵，转身，福了福身子低头道：“小女子名为夏雨涵。”

男子淡笑，微微俯身道：“姑娘是这夏府的女儿？”

夏雨涵头微抬起头，未敢去看他的面容，只见得他一袭红衣，衣料又是极薄，她诧异了一会儿，又思起男子问她的话，又忙答道：“是。”

男子轻笑一声，柔声道：“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夏雨涵闻言方抬起头，忙扫了他一眼，又低头下去，她面色生疑，又抬头望着他，震惊道：“.......是你！”

这男子正是她画中人，便也是惜之。

惜之闻言愣了会儿，淡淡一笑道：“莫不是姑娘认得我？”

夏雨涵点了点头，又觉不对，慌着摇了摇头，道：“我们是不是曾经认得？”

惜之闻言眉头微皱，莫不是徐承允幻化成我的模样见过她？

夏雨涵往前探了探，细观他的模样道：“你是不是识得我？”

惜之淡淡一笑道：“你可还记得我们何时见过？”

夏雨涵带着一丝失落道：“不曾记得。”

说着，她又指指自己的右手，道：“但我的手记得你。”

惜之微微一愣，上前两步，将她紧紧揽入怀中，此刻才感夏雨涵的身子在瑟瑟发抖。他轻抚夏雨涵的脊背道：“可是冷的厉害？”

夏雨涵的脸颊此刻埋在惜之的胸口中，摇了摇头，她紧闭着双眼，满脸羞红为何就是不想反抗？

惜之解下衣衫，披在夏雨涵身上，可夏雨涵的身子依旧未见丝毫的暖和，惜之舔了舔嘴，又将衣裳穿回身上，扯着她的手道：“走，我们去你屋中。”

夏雨涵被迫跟着他，自己思来想去除了纸上与梦中便再也未曾见过惜之，抬头迷惘道：“你可还记得我们何时见过？”

惜之望着云际淡淡一笑道：“曾经。”

夏雨涵看不到他的眸子，也见不得他的惆怅，只看得，那雪花飘在他睫毛上，又随着他眼睛的闭合而飘零下来。

两人走了良久，围着夏府转了一圈，惜之方低头望着夏雨涵道：“你的，房间在哪？”

夏雨涵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是知道的，如此还是我领你去吧。”

自己根本就没来过夏府，他点了点头尴尬的笑了两声道：“太久未曾来过，便忘记了。”

“你穿的这样薄，手温还抵不上我，不冷吗？”夏雨涵未曾看向他，淡淡问道。

惜之嘴角慢慢上勾，他摇了摇头道：“我生来便是这样的怪人，不会冷。”

夏雨涵回头望向他，又转过身去，略微的羡慕道：“天下之中竟还有这样的人，我倒也真想做这样的怪人。”

惜之上前两步，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道：“你也是啊。”

夏雨涵未曾抗拒，只是摇了摇头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受不起这寒冷的，这身子都要结冰了。”

她摇了摇头，看了看惜之笑道：“聊了这般久，还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字。”

惜之笑道：“你怎这时才想起来问我名字？”

他轻咳两声，理了理衣裳道：“我叫惜之，你可要记住了。”

夏雨涵在口中念叨几声，嘟囔了一句道：“怎像个女孩儿家的名字......”

刚迈入夏雨涵的小院，惜之便震惊了，为何，她这样一个喜欢花的人，这小院之中连一枯草都未曾有，院中只有一大坑，土壤似还翻过，上面冒着新绿，他凑近看了看道：“这是，这是麦苗？”

夏雨涵点了点头道：“这些东西都是芸儿弄得。”

惜之回头看着夏雨涵道：“你不是喜欢花吗？为何不种花要种这些粮食。”

夏雨涵摇了摇头道：“花只可观赏却用不了，倒还不如这些粮食。”

惜之面色渐改，入了房内，将夏雨涵抱到床上，除了她的鞋子，为她掖了掖被子道：“可有好些了？”

夏雨涵微微惊了惊道：“惜之，你，你同我究竟是什么关系？”

惜之点燃了火盆，端近了些道：“怎么了？”

夏雨涵侧脸看着他道：“我，你，你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

惜之闻言一笑，凑近道：“你不知你和我有一纸婚约的吗？”

夏雨涵瞪大了眼睛，将他推搡开，道：“真的吗？我，我和你，真的有婚约？”

惜之看着她，认真道：“这些话，当然不能作假。”

夏雨涵愣了一会儿道：“不对，不对，若真有此事我怎会不知晓。”

惜之微微转过头去，咂咂嘴道：“我此番来便是告知你的，顺便挑个日子，将你带走。”

夏雨涵将脸蒙在被褥中，闷闷道：“你等等，等等......”

半响她方从被中出来，盯着惜之道：“我只知你名为惜之，却不知你姓氏，你是哪家的公子？”

惜之此时手中端着一杯热茶，递给夏雨涵道：“我姓惜，名之。”

夏雨涵手捧热茶，身上渐暖，她挤挤眉毛道：“惜？姓惜？为何我从未听过此种姓氏？”

惜之哈哈一笑道：“你是不是从未出去过？”

夏雨涵呆呆的望着他，摇了摇头。

惜之拍手，倚在床边道：“这便是你孤陋寡闻了，惜姓虽少，却也不是没有。”

夏雨涵抿了一口茶水点了点头。

“那我又是何时与你有的婚约？”惜之抬眼望着他，咽下茶水道。

惜之扣了扣下巴道：“大抵是你出生前，你娘便说若是女儿便要许配给我。”

夏雨涵微微皱眉道：“你是多大年纪？你的身影自我记事起便在了，便也是这个模样。”

惜之闻言一愣，千算万算，忘记了年龄。记事起，便是这般模样，如此算来，他最少到而立之年了。他又倒一杯茶，递给夏雨涵道：“你很在乎年纪比你大许多的人吗？”

夏雨涵微微一愣，望着茶中自己的倒影，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惜之浅浅一笑，坐在她的身侧道：“如此我便算不在乎了。”

夏雨涵手心贴在杯上，点了点头。

忽的她眉毛轻颦，她又轻嗅两下，确实是一种味道，淡淡的，淡淡的血腥味......

“怎么了？”惜之揉了揉她的眉心。

夏雨涵看着他道：“你是做什么的？”

惜之勾嘴一笑道：“一介书生。”

夏雨涵摇了摇头道：“我虽不识得什么书生，但书生大抵没有你这般轻浮的，你是江湖中人？”

惜之愣了一会儿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雨涵闻言得意一笑道：“你身上有血腥味，又是如此相貌，性格如此，想来便是江湖中人。”

“那你害怕吗？”惜之望着她道。

夏雨涵摇了摇头道：“不怕。”

“为何？”惜之问道，他甚至不知为何要在问一句。

夏雨涵浅浅一笑道：“让我思念了多年的人，不能是坏人。”

“可我杀过人......”惜之眸子微暗道。

“那你杀得便一定是坏人。”夏雨涵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