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本资质就不普通，只是江河过境泥沙俱下，内敛如常人。但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打磨，无论在精神上的灵性，还是身体的血气都迥异于常人，难得这么旺的血气是怎么做到文质彬彬静如处子的！也就是我，这双慧眼看得透彻。”

鹰不泊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接着得瑟道：“再加上我这缸龙虎六合汤，你身体的潜力再攀高峰，进军二流高手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本钱如此丰厚，为何不努力一下，难道做蝼蚁做出优越感了？是浑浑噩噩百年之后黄土一抔，还是三十年风霜刀剑渴饮烈酒？人生何其之短，何苦自甘平凡。”见萧文竹毫无所动，他激将到。

果不其然，虽然萧文竹不喜欢这种一切被安排，做提线木偶的局面。也不喜欢那种打打杀杀、朝不保夕、居无定所的情形，毕竟生长在太平年代本可以拿着金文凭借着父母的关系混个白领，然后娶妻生子，奉养双亲，家庭和睦多好？

骨子里他是一个守成守旧的人，为什么要吃那个苦头呢？昨晚的痛苦还历历在目，老头晚年孤独凄楚，还有一身暗疾。

别看老头说的如何如何好，练的功夫如何通玄奇妙，难道真的能挡住几颗子弹？

想想辛辛苦苦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一个平常人一颗子弹了却其辉煌一生，又是何苦呢？民国拳师奇士无数，火枪之下过活的能有几人？血肉之躯再强也怕有限吧！

“自甘平凡？那又何妨！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古来成事尽书生！”萧文竹不甘示弱。

“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这就是你们读书人的本色？”鹰不泊撇撇嘴不屑道。

“岂不知男儿若遂平生志 六经勤向窗前读。先贤无数，可曾欺我？”他针锋相对。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比不得你们春秋史笔，覆雨翻云！”老头嘴角一挑，斜眼睥睨。

“呵呵，热血莽夫难托国祚，拳脚匹夫无益生民。你功夫虽好，但是风雨不少。陷入了这座泥潭，我怎能轻易脱身？”萧文竹也不傻，直接挑明。

“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我这一生，杀的酣畅淋漓，我不后悔！居无定所，沉疴旧弊，在所不惜！”鹰不泊神情激动，血脉喷张。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生前一切种种问心无愧则可，等我想学武的时候，我来找你。”

“好，我可以等！”

萧文竹想了想认真的说道：“我真的喜欢安宁的日子，江湖的水太深我不想踩进来。山间无事，闲来摘果，松烟入茶。邀朋引伴，其乐融融。这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喜欢你的武功，但是我更喜欢这世界。”

顿了顿穿好衣服，看着天空说道：“我怕我会死，我还舍不得去死！我有家人，有朋友，有曾经爱的人。”

“虽然你们的世界很绚烂，很不平凡，但是你们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命运。而做一个普通人，可能要为三餐忙碌，也可能为房车奔波，但是活的真实，可以选择。我有什么理由有什么本事去和你们这类人争锋称雄？”萧文竹看着鹰不泊的老脸，心中微酸。

“您老与我相交不过三日，待我不薄，真的很感谢老头你的栽培！真的！”说罢，红着眼直直的跪了下去，只听地上“砰砰”的响。

在萧文竹眼里，鹰不泊已经算是师长这类人了，虽然为老不尊，但是人真心不错，心甘情愿的磕了响头。

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一双辣眼分得清虚情假意和真心诚意，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眼里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又是惋惜又是欣慰又是期待，隐隐又有一种亲近。

老头无力的挥了挥手，面色黯淡的说道：“走吧，什么时候想学，这里永远给你留个位置。”

萧文竹收拾好行李和两封信。心里怅然的钻进厨房，不多时做了一大碗鱼肉面条端了出来。

放到老头的桌前，熟练的搁好碗筷，轻轻的说道：“老头子，记得吃饭，你身体不好！我走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和桌上热腾腾的面条。老头泛起了泪花，嘴里用着豫腔高声唱道：“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英雄五伯闹春秋，秦汉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豪杰千年往事，渔樵一曲高歌。乌飞兔走疾如梭，眨眼风惊雨过。妙笔龙韬虎略，英雄铁马金戈。争名夺利竟如何，必有收因结果……”

他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后背一颤，走的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