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没有死，醒来时就在自己的岩洞里，有一个红衣男子坐在一旁看着她。

她转了转眼珠：“多谢大神。”

“不愧是雪之精灵，比其他妖怪就是有眼力劲多了。”他的笑声爽朗，比自己心里回想过无数次的清冷声音好听得多。

“你为何要救我。”

“我是火系，救不了你，是你自己命不该绝。”

命不该绝？为什么自己还要活下来每天回忆那些伤心事呢！像看穿了他的想法，男子道：“不过能和容臻过不去的事我都愿意做，谁让他一点都不讨人喜欢，你现在应该恨透了他，那就好好活下去，想尽办法让他难受。”

分明是孩子气的话，可她觉得这个人根本不是一个孩子气的人。

“我不恨他。他也没错。”她并未替他托词，只是容臻就是这样，他的世界只有规矩二字，可能从一开始就太懂他，所以对他做的一切生不起半点怨恨。

“我知道。”

昔人诧异地看着他，那人继续道：“我可不是那迂腐的臭狐狸，不懂感情。”

昔人看见他眼底有哀色，看来谁都逃不过一个情字，她淡淡道：“我叫昔人。”

他知道她不想死了：“我叫琰珺。我见过你。”

琰珺不是第一次见到昔人。

这些年雪女偶尔会去天狐宫看容臻，以前那个见不得别人掉泪的守卫早就不见踪影。全宫的守卫都换了一批，听说都是族长亲自挑选的懂规矩守纪律的三好青年，所以性子也楞得跟榆木疙瘩一样，随便她磨破了嘴皮子赔光了笑脸也不让进去。

琰珺的妹妹雪姬居住在归妙山顶，据说是强占了天狐宫的落花谷，雪姬性子极冷，偏偏遇到性子极热的族长弟弟，对方舔着脸地双手奉上落花谷，姑娘看上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可不会觉得自己承了人情，倒是族长弟弟容夏因违背法纪被罚在千红园松土捉虫一年，但族长不是抠门的族长，见姑娘无父无母，便让她住了下来。

麒麟神好几次过一线牵就看见一个在门口徘徊的姑娘，无论怎么软磨硬泡都撼动不了那两个和天狐族长一样固执的愣头青，便上了点心。

雪女渐渐好转，外面的风雪已过了一年。

这一年里，琰珺偶尔会来坐一会儿，琰珺嗜酒，每次会带着醇香的雪松酒，用他的话说，凡间滋味最美妙的东西莫过于这称作酒的水，那香味可以把空中飞过的鸟给熏下来。

他说它可以让人忘记烦恼，昔人也是在那时开始喜欢上酒。

他们经常默默地互酌，彼此望着另外一个无尽的方向，他们都是有故事的人。琰珺最后一次来找她喝酒，喝了很久，告诉她以后自己或许不会再来了。

“你以后不会来找我喝酒了？”

“嗯。”顿了一下，“你不要再等他了。”

雪女的呼吸一滞，她一直以为自己心如止水，可能是一种沉默的等待。

“为什么？”

“等待是感情里最卑微的姿态。”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一直在等。”

“等谁？”

“等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的人。”

雪女知道麒麟说的那个人，她也跟他讲过容臻，这世上形形色色的情感，无非就两类，一种是良缘，一种是孽缘，只是他们没有那么幸运，都是后者而已。

雪女的木屋外有疾走的风声，白逸不知打哪儿搜出的雪松酒，自己在暖炕上已经自斟自酌上了。

“你的记忆可真混乱。”云落笑，失忆的人见过不少，有人是忘了前半生，有人是忘了某人有关的一切，有人是仅仅忘了一个人的模样，却从未见过雪女这样的，记得一些忘掉一些，连那个人的名字也张冠李戴。

“她分明是只记了好的。”白逸补上一刀，“可是你怎么会把人给记错的？”

“她是因为愧疚。”一旁的琰珺开口，也饮了一杯。

因为愧疚这些年来一直徘徊在他的谷口，她的记忆里一直叫嚣着你欠了他，欠了他，一定要偿还呀。加上脑子里那些凌乱的记忆，她自然以为自己所欠的是一段情。

琰珺起身，空洞的眼神像没有星光的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