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韶馆还没到开门迎客的时候，大清早的就被刘大的人给占了地方。一大帮地痞流氓拿着刀拿着木棍，看似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

很多人路过这，都赶紧离开，生怕那帮人手上手上的刀子或者棍子招呼到自己身上。

柳韶馆的大厅里，刘大穿着金线绣花的大马褂，好不神气地坐在正席上，一手端着扶着茶碗盖，一手摆着桌上，有下没一下地敲桌子。

曲娘坐在他对面，面上虽紧张却不慌张，“你到底想干什么！宴请也在柳韶馆办了，人情，面子也给你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这人情是给了，这面子可就难说了，”刘大眯起已经小的不能再小的眼睛，把目光放在坐在旁边一直都不说话的秦艽身上，“我要请的是这柳韶馆的头牌，你给我弄来的是什么？一个头牌身边的丫头！你还真是给我面子啊。”

曲娘抓紧了手中的帕子，让秦蓁替秦艽上台，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她也知道最近这馆里有说她要捧新人上位的风言风语。原本让秦蓁去，就已经是很对不起她了，但秦艽是真么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还没等曲娘说什么，刘大就已经抢在她前头说道：“我也不想听什么好话，就今晚请秦艽姑娘去一趟刘府，献唱或是弹曲儿都随便，就当是给我刘大赔礼道歉，我也就既往不咎。”

“休想！”坐在一边一直都不曾开口说话的秦艽说道。

“你可不要忘了，这曲苍不是你还能撒野的地方！”其实曲娘说的这话是说错了。

刘大是地方军阀，手上的兵是好是坏，藏起来的枪支是老旧还是新式，只要能有发号施令的权力就够。

也就是说，只有刘大一天不死，只要他还是个军阀，只要他的哥哥还在平京一天，他就不会在曲苍低声下气地和人说话。

哪怕他是个混账废物。

所以曲娘一把这番话说出来就后悔了。

“难不成你还想靠着那个什么楼昌言！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靠着他。秦艽姑娘，都说好鸟择良木栖，我看你也别跟楼昌言了，跟着我吧，锦衣玉食，保证你过的快活。”刘大大声拍着桌子说道。

躲在大厅角落里的女人都被刘大给吓到了，纷纷再往里头躲了一点。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连楼昌言都自身难保了？曲娘内心瞬间惊慌起来，本来还指望着楼昌言能护着秦艽，这下可……

“今晚上七点，我派人来接秦艽姑娘，曲娘你放心好了，咱两老相识了，秦艽姑娘一定会完好无损地给你送来。我们走。”刘大神气无比地伸手一挥，这帮人来的突然，走也走的突然。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了，秦艽突然跪在曲娘的面前。任凭曲娘怎么拉她都不起来。

“秦艽愧谢曲娘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但秦蓁是无辜的，今日之事，还望曲娘不要告知于她。”秦艽跪也跪的笔直，说的却是服软的话。

秦艽的话没说全，但曲娘听懂了她未言之语。

苍山寺在曲苍的南边，寺名依山而取，如今建寺已有百年。每年三月，苍山寺便会有个祈福仪式。因为三月正是万物初始的时刻，所以此时祈福也愿今年能风调雨顺，收获丰富。

这战争年代，天下各种各样的的寺各种各样的的教都能兴起。为财为安心，也就心知肚明的人才明白。

祈福仪式后便是庙会，过年后第一次较大的活动，这是曲苍人都会去的。

秦蓁站在人头攒动的地方，时不时踮脚眺望，希望能看到说要约她一起踏青的人。

她其实只见过长生爷一次面，也就是那天，刘大宴请楼昌言的那天。那天她被曲娘暗自安排离场，因为她再不走那可真就是笑话了。

在回去的路上，在一座必经之路上，她碰到了长生爷。她是不认识他的，但是身边的曲娘认识。

她看见方才在大厅里游刃有余的曲娘突然慌了神般，战战兢兢地同长生爷说话。

好在长生爷没像她想象中那样为难她们，交谈了几句便和她们分开。临走的时候她听见他轻笑着说：“你的琵琶也弹得不错，只是不太适合你，你还这么小，适合去女校念点书。”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要说什么，长生爷已经与她们错开了身，走向明灭不定的灯火里。

秦蓁正在原地瞎想着，没注意到自己要等的人已经站在她身边了。

“来了很久了么？”夏衍笑着问道。

回过神来的秦蓁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几分，胡乱地点点头。她听见长生爷说：“原想着你不会来的这么早便正好踩着点来，哪里知道你居然提前来，实在是我的不对，还害你在冷风里等了这么久。”

秦蓁哪里知道夏衍在说什么，低头又脸红着不说话，她在心底不停的后悔，要是再迟点就好了，让她做好准备，就不会这样……这样窘迫了。

“不会不会，我们走吧。”秦蓁忙换了话题。

夏衍点点头，同她一起随着人流往苍山寺走去。今天的人很多，只要战火没烧到自家门前，都会抱走侥幸的心思，脸上是开心，内心又是担忧。

大概大多数的曲苍人都是这样的想法，想到家国又不想牺牲，想到妻儿又瞻前顾后。匹夫无罪，勇者无畏，仅在一念之间。

夏衍他不太懂这种感觉，没经历过家国之祸，也没上阵打过仗。他也是仅在自己的理解范围内，去配合这个世界的秩序。

不过他现在也不好过，他看着系统给他组织的话，照着念，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你确定这样说没问题么？”夏衍表示很是怀疑。

哪里知道系统居然学坏了，“你要是能自己来就别照着念。”平板的语气里，夏衍竟听出了嫌弃。

夏衍：我家系统什么时候这么智能…？

好在夏衍也是个经历过很多任务的人，对着系统的提示，再加上自己临时反应，对于和一个小姑娘相处还是可以的，之前他们之间不再尴尬，小姑娘也不再像刚见面时显得那么拘束了。

苍山寺的大门在苍山的半山腰上，寺庙却在山顶，需要游客再从百余阶的石阶而上。

曲苍这时候还是春寒，大上午的，虽然头顶还顶着太阳，这温暖也只是一瞬而过的错觉感。

夏衍身体好，爬到半山腰也不费什么劲，但是秦蓁累地不行。等他们到了山顶，已是正午时分。

“他们都把你传的神乎其神的，今天一看，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秦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语气轻快地说道。

“外头是怎么说我的？”夏衍还真有兴趣知道。

“曲娘和我说，你是曲苍的财神爷，不明来历，不详身世，反正就像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一样。”秦蓁笑着说道。

“厉害了我的系统。”夏衍在心底夸奖了系统。

系统：●ｖ●

“没什么好奇的，我也是因战乱而背井离乡的。离家的时候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和你一般大，天真无邪年纪，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了。”夏衍前半段是照着系统给的提示念得，后半段是他真心说的。

也不知道他走了之后宁澜怎么样了。

楼昌言派出去的人回来了，附在他边说了一番，又自觉地退下去。楼昌言站在书桌前，桌子上摆着几份装裱精美的请帖，上面同一的都写了一个名字。

这个拜帖是送到在曲苍颇有地位的长生爷府里的。可是十次有九次都说人在忙，还有一次是外出，不在府中。

不管是以什么理由，他都见不到传说中的长生爷。楼昌言想起副官对他说的现在军中后勤的情况，若是再得不到补给，那可就真的是捉襟见肘了。

之前没有来曲苍前，他也是听说过这长生爷的名头的。家中长辈叮嘱他说，若是碰上了这个人，一定要礼待，因为这万一没了物资，没了钱财，这仗就没法打。

前几天他好不容易打听到，今天这个长生爷把所有事情都推掉，会在家休息。他只好耐着性子再送了一次拜帖。

哪里知道，结果太出乎他的意料。这位来头不小的长生爷居然出门游玩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女的。再一打听，这女的也不是别人，正是秦艽的亲妹妹，秦蓁。

这可就好玩了，楼昌言边往外走，边让人备马。

正常的方式见不到他，那就采取点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