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苍三月正是赏春的好地方。比如曲苍镇的三里地，这名字听起来有些太接市井了。可这里种着灼灼不灭而连绵的桃树，春季一开，一团簇一团簇地拥在枝头，实在好看。

不过可能是受去年年前的战火影响，今天三月三里地的桃花没开多少，有的也是开的不全，一树上竟有很多枝桠上都只是个芽，连含苞待放的样子都没有。

曲苍的老人说这桃花过了一年一次的花期，那可就不再开花，这结的果也将会少了大半。

可曲苍人大概从心底就有中安于现状的心理。战火依然在江北之外的地方烧着，可曲苍人该生活的还是在生活，这不这刚过战事，三里地还是有人来此游玩。

当然也会有人来此约会佳人。

“我不喝酒，若是将军你有什么事，大可直说。若是要我陪着将军你赏花赏月，那恕我不能。”冷言清丽的声音从桃花林传来，其中没有点愉快的语气，还有点破坏这样的美景。

好在这里地方偏僻，没什么游人在此徘徊，若是被旁人听到，恐怕尴尬的不仅是讲话的人。

“今日秦艽姑娘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整日坐在柳韶馆也不会闷，”男人略低沉的声音没有一点不耐烦和生气，反倒是隐隐笑意，“再说若是能让秦艽姑娘陪我赏花赏月，那自然是鄙人的荣幸。”

秦艽没再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说话。事实上从男人把她从柳韶馆接出来坐上他的车之后她就没和他说一句话。

刚刚那句实在是她忍不住了才开口的。哪知她一开口就后悔了，这个楼昌言穿着正经的军装，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事，简直就是……脸皮厚！

藏在不远处的一株桃树后的夏衍简直是快吐血了。

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前期时秦艽不喜欢楼昌言了。自上月初五之后，楼昌言隔几天就会找秦艽，去柳韶馆或是把人接出来。

开始的几次秦艽还会给面子的出现，不过出柳韶馆的门那是不可能的。楼昌言开始也能做到只在柳韶馆见面。

大概是身边的人给这个从没有谈过恋爱又从小在军队里玩耍的将军说过，追女人不是好听的话就可以，女人得哄，需要好看的首饰漂亮的衣服，反正怎么贵怎么来。

楼昌言听进去了，所以他吩咐曲苍最好的裁缝给秦艽做了一年四季度每个季度十套的衣服。大件大件的往柳韶馆送。首饰直接从首饰行送到秦艽面前给她挑，随便挑。

可秦艽是什么人，衣服够穿就好，哪里需要好看或者名贵的。首饰之类的，曲娘为了她能个好气派，老早就派人给她安排了。

也就是说，楼昌言送的这些仅是她不需要的，不仅不需要还给她带来了很多麻烦。

她的身上打上了楼昌言的标签，去哪都会有人说她是楼昌言的女人。而秦艽最讨厌的就是被标签化，好像她现在能得到的是楼昌言给的一样。

就像她不分严寒酷暑地练琵琶就为了楼昌言一样。

这样一来，秦艽更加讨厌楼昌言了。

这样的剧情发展简直让夏衍更槽心。

夏衍他本来的计划是先让楼昌言自己去试探秦艽，自己在旁边盯着，虚虚实实地和楼昌言谈军火的事，并拖延时间，起码要让楼昌言曲苍呆上五年，再顺带护着秦蓁。因为按照原背景，秦艽不会喜欢上楼昌言的几率很小，所以他不太担心这两个人的感情。他们之间差的只是时间。

养兵是耗钱财，打仗更是把钱往火堆里撒。昌军的后备和所以不是正规军一样，枪支弹药打了上顿就没下顿，再厉害的兵也需要枪支弹药，难不成还要他们那肉身去搏。所以这次会驻扎在曲苍也是迫不得已。

偏偏曲苍还有一个私底下搞军火买卖的夏衍。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平常人能搞到一枪一弹已经是很有本事，更何况还拿军火做买卖的。所以他才会也才敢和楼昌言拖。

可是看现在这样的情况，恐怕给楼昌言再多五年，秦艽也不见得会喜欢上他。

夏衍坐在铺有浅色印花布的地上，不上已经落了不少花瓣，有些还落在夏衍的衣褶里。

“这缠绵酒的味道的确是真不错。”夏衍浅笑着和系统说道。

“乙醇的味道很好？”系统不能理解。

“……”

“这个酒很有名所以才会得这么多人喜欢？”系统问道。

“有句话叫小酌怡情，大醉伤身，喝酒也不一定要名酒，就像看景也不一定要高山魏巍，绝景难得一样。像现在这样，清风拂面，桃花微湿就很不错。”夏衍给他家系统解释道。

“所以看景和喝酒有什么联系么？”

“和你聊天真是毫无风趣。”夏衍略扯了下嘴角，眼中无奈一瞬。

“秦蓁姑娘，您的信。”送信的人把一封普通的信交给秦蓁。

秦蓁道谢后又给了他点赏钱，转身回自己的房间拆信。自上月那晚之后她就像是台上一出戏演完了的配角一样，早早地上场又早早地退场。

没多少人记住她，而柳韶馆里的人大多在风月场挣扎了许久。开始听说她会代替姐姐去，那时和她说话时带点了试探，又带了点羡艳。而现在和她说话明着听好像没什么都没有，但暗里处处是刀子。

冲着她还是姐姐，那恐怕只有那些人才知道。秦蓁小心翼翼地把信拆开，信里面放了有一定厚度的纸，上面满满都是字。

看字迹，像是个男人的笔迹，毕竟很少会有女人能把字写得这么硬直，而一字一顿都带着不急不缓的顺畅感。

秦蓁先草草地看了，看不懂的字，她还会去翻字典。说起来这个字典还是长生爷给买的，这信也是长生爷写的。

上月那晚之后，过了几天长生爷突然派人给他送来了书，和那些女学生手里拿的书是一样。送信的人还说，若是她还什么需要便和长生爷说，在他能力范围里一定竭力帮她办到。

秦蓁只当这长生爷又是一个想追姐姐的，正面不好拿下，只好从侧面敲击。她当时心下不屑，对送信的人说，那要是这样的话，我要最新的字典，字帖，毛笔墨水。

送信人应声退下。第二天她要的东西都悉数送到她的面前。连同她要的还有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短，只有寥寥数行，大意就是送给她的书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写信问他，笔墨没有了就和送信的人说他会给她安排。还让她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想做的事？她想和那些女学生一样，在女校里上学。

当时秦蓁她的想法是这个事一定不要告诉姐姐。

也就这样，他们书信来往一个月有余。在信的末尾，秦蓁看到“苍山寺五日后会有祈福，我欲邀请你同去，不知五日后是否有空陪我去苍山寺踏青？”落款是长生。

秦蓁把最后一句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这是在邀请她出门玩。那岂不是他们要见面了……

女孩尚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此时正透着粉红。回过神的秦蓁想起送信人应该还没走远，忙下楼去追人。

她气喘吁吁地追上人，告诉他她答应了。

送信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精神状态非常好，没有落魄潦倒的窘迫，反倒是有些体面和从容自若。

送信人笑着应声，答应她会及时把她的话带给长生爷，随后走入人群中，不见了身影。她一直站在原地望着人群，直到被楼昌言送回来的秦艽给叫醒了魂。

“怎么这是？满头大汗的，看什么呢。”秦艽抬手用袖子给她擦汗。

“姐姐，这个月的苍山寺祈福我可以去玩么？”秦蓁抓下挡住她眼睛的手，眼睛直直地看向自己的姐姐，嘴角翘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可那时会有很多人，我怕……”秦艽皱着眉，略带不赞同地说道。她不知道一向不怎么爱出门的妹妹怎么会突然想要出门玩，但是对自家妹妹出门的担心盖过了疑惑。

“姐姐姐姐，好嘛！我又不是小孩子。”秦蓁拽着秦艽的袖子撒娇道。

“好好好，不过先说好，你要去可以，但是往人多的地方去，自己一个人不要去偏静的地方，苍山寺你没怎么去过，不熟那，祈福结束后要早点回来……”秦艽拉着自己妹妹的手往回走，边走边絮絮叨叨地说。

秦蓁边听边点头，一手紧紧的被秦艽牵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