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雕，是以骨骼作为载体的雕刻艺术。

没错，它是艺术。

用骨雕这门艺术，可以将骨头制成手镯，粉盒，战船，马车，宫灯，镂雕人物、山水等题材，甚至可以刻成浮雕的山水、楼阁等图案，镶嵌于家具上。

骨雕可以代表一个人的品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大方之家开始有了收藏骨雕的爱好，由其是上等的骨雕，它们备受贵族的宠爱。

……

我弯起嘴角，打量着这骨骼均匀的恰到好处的女尸。

一般的骨雕师选材多为牛或骆驼的大腿骨，骆驼骨更厚大一些，是做骨雕的关键部位。

但我并非那些传统意义上的骨雕师，或者说我不屑与他们共享骨雕师的名号，原因极为简单，因为我的选材是他们不敢碰的人骨。

毕竟，人都会怕死，因使用人骨做为材料雕刻而被厉鬼缠上的传言数不胜数。

但这并不会阻止我的大胆，早在幼年，被母亲扔到满是腐肉白骨的血池内时我已经用尽了平生的恐惧。

“你想拿我的身体做些什么？”

幽幽的声响传来，回荡在这空旷的阁楼内，格外阴森。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我头也不回的回复那个声音的主人。

“我知道，你在骨雕。”阿云来到我的身边，幽幽叹了口气：“只是你想将它做成什么？”

“还没有想好，我需要仔细分析它的纹理，不然就太可惜了这一完美的骨骼了。”

手法熟练的摆弄起面前这具已被我剃下血肉的骨骼，我飞速的思考着将它做成什么模样才能真正发挥出它的真正魅力。

“你知道么，入土为安可是自古以来便传下的习俗。”阿云幽怨的声音传来，不同于之前，这次她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紧张。

我不答，完全没有想要理会她的意思，只是浅笑的拿出身旁的一块白布，将这句完美的骨骼遮住。

还需要两天时间，我才能分析完全这具骨骼的一切纹路。

骨雕是门艺术，急不得。

阿云见我不回复她的话语，也开始沉默了下来，我知道她是在思考如何才能劝我放过她。

“所以你不应该侮辱我的尸体，不然我也无法转世轮回。”

她一双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松了又紧，最终也只是说出了这种半是求饶半是威胁的话。

“入土为安这种笑话就就不要再说了，你无法转世是因为你执念太深不愿转世。”自动无视阿云的怨念，即便是这具尸体的真正主人，是一个已死去多日的亡灵。

但那又如何，身为亡灵的她如今触碰不到任何具有形态的物体，甚至连她的容貌和声音也只有我一人能感受到。

我不明意义的摇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和人尸打交道的骨雕师一定会被讨好，不仅仅是因为这样的骨雕师绝对有着更娴熟更绝美的手艺，还是因为稀少。

我就是一个。

“况且，将你的白骨雕刻成完美的艺术品流传千古，不是比永埋地下更加具有意义么？”

阿云张了张嘴，却没有再出声，我也懒得和阿云再争下去，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

因为，天亮了。

……

入夜后我是大名鼎鼎的骨雕师，白昼时我却只是一家首饰店的小掌柜。

当然，贩卖的自然不会是我的骨雕。

我怎会将那种艺术品摆在这个破落的小店内，供一些不懂的欣赏的家伙讨价还价？

我轻轻打了个哈欠，感受着越来越冷的空气，无奈的加了一件衣服。

秋分这种天气我也不是特别了解，只是阳光已经不是特别热了，却也不似春那般温暖。

街道对面是一家小有名气的客栈，店主雇了几名轻佻的女子站在门前不断的揽客，客栈里人来人往，不时传来赌徒的欢呼或是咒骂声，伴随着的还有歌姬们甜美的嗓音。

街道的这边却是几家落魄的店，店主们一个个都有气无力的挥着手臂招揽客人，可即便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无法改变贫穷的现状。

隔着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却是一道无形的贫富分割线。

我打了个哈欠，无声嘲讽着这个世界。

见着人客稀疏，我也就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默默的感觉时间在我耳边流逝。

昨夜因为阿云那完美的骨骼让我兴奋不已的熬夜到黎明，如今倒是有些乏了。

骨雕师，从来都不是什么能见的光的职业。

……

阿云骨骼极好，我思前想后数日也没有拿捏出什么好的方案，没有办法只得暂时空出时间，去完成其余的骨雕。

这段日子过的并不紧张却又充实，闲暇时间会和阿云说说话，排解一下寂寞。

阿云总是会和我说些生前经历的趣事，说她幼年时不小心拔了爷爷的胡子，说她豆蔻时便学成了琵琶，说她一直深爱着一名叫做“仇峰”的男子。

阿云嗓音婉转动听，我注意到，每当她提到那名男子时，阿云那悲凉的眸子才会泛起点点期盼与甜蜜，仿佛这是她心中那执念的根源。

我是一个性格疏懒的人，并没有深究下去的想法，甚至能注意到这些也只是因为她说的故事让我极为感兴趣罢了。

其实，我除了热爱骨雕外，其余的爱好，是和阿云这些女子也是一样的。

说到底，我也不过双十。

……

就在我决定将阿云骨骼雕成飞驰的宫车时，另一具男尸被送了过来。

看样子像是跌落了山崖，皮肉崩裂面目全非，死的极惨。

“啊——”阿云在看到它的一瞬间便惊叫了起来，声音大的将我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我回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这……这……这太恐怖了……”阿云转过身，弯腰干呕。

看着她下意识的动物我不禁觉得好笑，她不过是一具亡灵，怎么可能吐出来什么东西。

“若是受不了就去另一个房间。”我指了指隔壁，毕竟阿云是个富家小姐，没见过这种场面也实属正常。

“求之不得。”阿云摇摇晃晃，似再也呆不下去，狠狠的向墙壁撞去。

“哦，对了，这里的房间随你去，不过记得不要出去外界。”

骨雕师的住宅向来阴气重，所以阿云留在这里多日都不曾被黑白无常发现，但若是离开这里恐怕就是不行了。

虽然没有将她当做友人，但有她陪着日子还不算无聊，所以我在她即将撞向墙壁时，便连忙开口提醒。

“知道了。”她的话还留在我的耳边，身体却已经穿透了墙壁。

我笑笑，灵体倒是方便。

阿云走后，我便开始上下打量这具男尸，显然这名男子生前身形极胖胖，虽然肢体已经被刮的血肉模糊。

例行公事的从上至下按住脖颈，胸口，四肢，踝骨，掌握了身体大概后我不由挑眉，与其身形不相符的，这人骨骼倒是匀称的出奇。

和阿云的骨骼倒是般配。

这般想着，我便从暗角处抽取一个木盒，将其打开，里面满是骨雕用的工具。

我抽出剔骨刀，将那污染这具骨骼的腐肉剥下，这些玷污了艺术的东西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理由。我剥的小心翼翼，即便弄的一地鲜血也在所不惜。

做完这些究竟过了多久我不知道，只是最后我将剔除干净的骨骼放在一旁干净的白布上，看着被初步完成的作品，不由勾起嘴角。

骨雕大体上分为四步：先选取骨雕艺术制作的进料，再找出骨雕艺术制作的选料，还需除脂，将骨头里的油脂抽出，否则骨雕作品容易变色乃至发霉，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便是融入感情，将骨头雕刻出生命。

我完成的，只是第一步。

不过现在还不能进行下一步，我必须要先将这些剔除下的血肉收拾干净才好，放着不管会发腐发臭，虽然我不介意，但因此弄来了好事的官府官兵可就不好了。

我开始着手收拾起房间，将碎肉收拾到一起丢了出去，待我回来后，阿云已经站在了空旷的阁楼内，她正望着那具新鲜的骨骼发呆。

“那人剩下的血肉，你丢哪里了？”阿云见我回来，便幽幽的飘了过来。

“出门右转有个猪圈，我把那些丢那了。”

“猪圈？”阿云大吃一惊。

“是啊。”我皱眉，无奈这位姑娘的学识，只好耐心解释道：“猪是杂食性动物，扔那里不消几日便会消失干净。”

“你……你！”阿云似乎一时间找不到好的形容词，只是在那“你你你”的半天。

我看着她这张牙舞爪的模样，也不答话，只是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猪肉可是给人吃的啊！你却让它们吃人，这……这太恶心了。”

我苦恼，有些摸不清这姑娘的思路，只得接着回复：“人吃的杂食性动物又不止猪一种。”

“那，那不一样！”阿云愤怒的跺了跺脚，可惜她为亡灵，就算把这副灵体跺散架了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自然，也影响不到我。

“有何不同。”我挑眉，戏谑的反问：“同为生灵，同为血肉，又有何不同？”

听了我的话，阿云涨红了脸，我暗暗惊讶，原来亡灵也会脸红。

“那是人。”阿云憋了半天也只憋出来这一句。

“人？”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人？你说人？哈哈哈……”

“你笑什么？”阿云似乎被我的态度惹怒了，飘到我的面前愤恨的盯着我：“人是和动物不同的！”

“好好好，是不同的。”我知道我是在敷衍，但若不在此刻终止这个话题，阿云必将缠着我让我没办法完成之后的思考。

阿云听着我随意的语气，似乎想反驳什么却也无可奈何，最终她只得无言的飘到另一个房间，毕竟无法触碰任何东西的她除了嗓门大一些吵的我头痛外，倒真给我造不成任何影响。

……

自从那日以后阿云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说实话倒是有些可惜，不过几日后我便将这个派遣我寂寞的姑娘忘掉了。

我依旧白日开店深夜骨雕，没了阿云唠叨，虽然清静却也无聊。

于是闲暇的时候，我也会想想阿云的去向。

或者她想通了，转世了？

或者不小心暴露在太阳地下化成了青烟？

或者是被敏感的黑白无常抓住走过了忘川桥？

我挠挠头，有些苦恼。

就在我认为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另一个姑娘打破了这局促的现状。

那日，她穿了一身薄荷绿的连衣裙，在白日推开了我小店的房门。

“您好，我叫张燕。”女子恭敬的鞠了一躬，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店内没什么东西，你随意看看，价格都标在商品下。”我打量一眼这位女子，差不多和阿云一样的年纪，看起来却比阿云精明的多。

想到这我便不动声色的扯了下嘴角，阿云她的确是个傻丫头，不然也不能死的那般可笑。

“竹溪前辈，小女子今日前来可不是看这些首饰的，是来看……”张燕说到这，故作神秘的微微一笑：“是想要骨雕。”

“哦？”我有些惊讶她的直白，不禁又瞄了一眼面前这个女子。

“您看起来很惊讶。”张燕抿唇，虽笑意盈盈，语气中却没有挑衅的意味。

“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种年纪的女孩竟会喜欢黑暗系列的艺术。”

“竹溪前辈不也是不过双十的奇女子么。”

“也是。”

我面无表情点头，过多的接触骨雕让我总是忘记自己的年龄。

张燕教养极好，即便是笑也是用雪白的丝帕掩着唇：“听说竹溪前辈雕功极好，就连选材，也都是上等中的极品的。”

我眯眼，一时搞不清是个姑娘的来意。

张燕无视我的表情，她自顾自的清了清喉咙继续道：“所以竹溪前辈这里是否有用一名叫吴云的女子做成的骨雕？”

阿云？

我暗暗皱眉，却也不表现在脸上，不动声色的反问：“倒是听说过，姑娘今日前来，你是想要回她的尸骨，还是想看那未完成的骨雕？”

“她果然在你这里吗？”听完我的话，张燕神色间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怅然，随即很好的被她掩去。

我不接话，等待着她的下文。

“竹溪前辈，其实我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得到了想要的情报，随即张燕便正襟危坐，面色严肃：“我想请您，将吴云的头骨，雕成烛台，至于价格，必将让您满意。”

我点头，她的要求倒也不难，只是我对她的意图有些好奇：“姑娘和吴云是好友？”

“是。”张燕答的很是爽快。

我“哦”了一声，也不再多问。

“不过这几日后，我就要和仇峰结婚了。”张燕弯起了嘴角，眼眸中却满是灼灼的恨意：“吴云受不了她的丈夫心中有我，便跳河自杀，却不想她死后不过几日她丈夫便娶了我。”

“不是那样！”正在我津津有味的听着张燕的故事时，阿云不知从哪里飘了过来，在我的身边突然大喊大叫，一向温柔淑女的她语气中竟会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是那样！”阿云又重复了一遍，却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我扶额，无奈摇摇头，刚刚阿云那一声大吼着实吵的我头痛。

“您怎么了？”见我这般张燕惊讶，同时停下了刚刚的故事。

“没什么，老毛病了。”我拿起桌面上的茶杯押了口茶。

张燕看不见阿云，自然也不会知道我被她吵的有多无奈。

“哦，那就不打扰竹溪前辈了。”张燕没有过多在意我刚刚的事态，而是起身告辞，毕竟这里由于我的职业原因阴气过重，普通人会对这里有着莫名的不适。

我点头，瞥了一眼还在对着张燕做着无用功的阿云。

傻姑娘。

我垂下眼皮，掩饰住眼中灼灼的目光。

张燕走后，留下我一个人呆在这诡异阴森的房间，哦，当然还有阿云。

“你为什么要答应她的要求？”阿云愤怒的大喊：“我根本不是自杀！我和仇峰相敬如宾，是她嫉妒我们，我不是跳河自杀，是有人将我按在水里活生生将我淹死！”

“那又如何？”我头也不抬打断她的话：“阿云，一篇故事结局永远都是这样殊途同归，无论主角的命运多么跌宕起伏，却总有尘埃落地的一天，再没有接下去的故事，而你的故事早在你死去的那一刹那结束。”

“我知道我已经死了。”阿云突然停下了愤怒，她身子不断颤抖，声音中有着苍白无力的嘶哑，她看着我，似乎下一秒就要崩溃了一般：“可我……可我就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就去转世投胎，开始新的一场人生。”

阿云别过头去，出乎意料的没有因为我的戏谑大发雷霆，只是默默的在空中停留了一会，然后不知道又钻到哪个角落中去了。

……

在骨雕的制作过程中，选取的材料包括脊椎动物、哺乳动物等均有骨头，不同的动物，其骨头的质量、密度、性质、外观、光泽、颜色等均有不同的表现，即使是相同的一种动物，在不同的年龄、不同的部位，其骨头的属性都有很大的差别。

我深深了解骨质纹理，做出来的首饰自然很让张燕满意。

她接过装有骨雕的盒子，一遍又一遍的向我道谢，很难想像这个一直精明的女子竟会激动到这种程度。

我摇头，示意她不必这般，毕竟她是付了报仇。

“她会把我的骨雕做成他们新婚时的烛台，借此嘲讽我数千个日夜。”张燕走后，阿云从我身边突然出现。

我本以为她会大吵大叫，但她没有，冷漠的让人心疼。

“她在我生前就百般阻止我和仇峰。”仿佛料定了我不会回话，她开始自言自语：“把我按在水中的，也是她吧。”

“你不愿转世就是想要弄清杀死你的凶手么？”我沉默了良久，最终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阿云听了我的话，没有像往常一样快速的接过我的话，而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为何要这么执着。”

或许是孤寂的太久了，或者是阿云是我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可以说的上话的人，所以在这一刻，我惊讶的发现，我竟然有想要帮她的冲动。

“既然这样，那就去看看吧，一切你想要知道的事。”

说完我便看见了阿云惊讶的面容，这领我不禁想笑，我知道我从来都不是守规矩的女孩，做事从来都不会考虑前因后果，也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够帮她。

“真的么？”阿云犹豫的看着我，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自然，我从来都喜欢看热闹，这个世界，还是被搅的天翻地覆才好。”

我喜欢我的工作。

但我讨厌这个世界。

既然答应了阿云我便会说到做到，阿云不能接触到太阳，我便选择了让这个计划在黑夜进行。

骨雕是门艺术，而能够欣赏这门艺术的自然都是中上阶层。

所以我很顺利的从各个买家口中知道了张燕与仇峰新婚的日期：就在三日后的黄昏。

我心中期盼的这次婚礼，因为我知道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

除去骨雕，我只是一名平常的双十姑娘，潜入宅邸是做不到的，但利用手中的权利弄到一张请帖还是可以的。

出行那天，阿云满脸都是激动和仇恨，似乎恨不得下一刻就将那两个狗男女撕两半。

我知道阿云急迫的心情，所以我再一次郑重警告阿云不能离开我的身边，不然被冥界来的黑白无常发现了可就不好玩了。

阿云急匆匆的答“好”，却又不敢催促我，生怕将我惹烦了我便不会遵守先前的承诺。

我将多年未束的头发束好，别上了用阿云指骨做成的发卡，点上了胭脂，精描了眉。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笑了笑，再回头看阿云那欲言又止的脸，轻声道：“走吧。”

仇峰家境虽好，却也是刚死了夫人，婚礼场面自然不能过大。

这也顺了我的心意，若是人来人往倒也烦人清静。

进了仇府，阿云便掌握了地形，熟练的将我带到了新婚的婚房。

我和阿云站在婚房门口，看着透过窗纸传来的幽幽烛火。

气氛温馨，但此刻从新房之中传出的并非恩爱和睦的悄悄声响，而是仇峰愤怒的大喊以及张燕轻描淡写的声音。

“这……”阿云看了看我，不知所措。

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轻轻挑起了眉，示意阿云进去。

阿云犹豫了一下，随即穿过门去。

屋外空中明月皎皎，屋内声音愤怒吵闹。

……

“快给我解药！”仇峰咳出了一摊血，愤怒狠狠锤了一下桌子，看着张燕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没有解药，我下定决心要杀了你，怎会给你留下后路？”张燕一身红色的喜服，她坐在精致的梨花木凳上，面前是两杯被下过药的毒酒。

此刻她冷静看着暴怒的仇峰，跟着他咳出一口血，却笑的畅快。

“为……为什么？阿燕你为什么要杀我？”仇峰猛地后退几步，却再也站不稳，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因为……”听着仇峰的问话，张燕垂下眸子，轻轻抚摸着桌子上用阿云尸骨做成的烛台，下一刻，她便将烛台打翻在地，明晃晃的火舌爬上桌角，缓慢却无法逆转的吞噬着一切。

张燕站在火焰中，她的声音轻柔却又恶毒，仿佛来自深渊的恶魔：“因为你杀死了阿云啊。”

“你都知道了？”仇峰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声音颤抖。

“是啊，所以我才会嫁给你，我要为阿云报仇！”张燕又咳出一口血，再也无力支撑的身体让她狠狠的摔倒在地上，她闭上双眼，声音中带着一丝满足满足：“阿云爱你，你却爱我，为了和我新婚你不惜杀掉阿云……呵呵呵……阿云……阿云……”

仇峰震惊的看着张燕和周围越来越凶猛的火势，他疯狂的向外爬去，无奈咳出的血越来越多，张燕的狠毒让他最后也无法得到安眠。

仇峰死的狰狞，双目瞪出，表情痛苦。

“阿云，我为你……报仇……了……”张燕费力的勾起了嘴角，用尽最后的力气呢喃。

我推开门，看着屋内一片火海中亭亭而立的阿云，虽看不清她身后的表情，但我知道她此刻一定是极为震惊。

仇峰死了，张燕也死了。

一场闹剧，以这种戏剧性的结尾收场。

我轻笑，蔓延到脚边的鲜血衬得那两件喜服更为血红，空气中夹杂着我熟悉的味道，腐烂又血腥。

血腥之气在火海的灼烧下的味道缓缓地散了出去，也许鬃狗在这里会吃的有滋有味。

最后看了一眼面前两具尸体三个亡灵，我后退了一步，轻轻呢喃了一句：“一路走好。”

随即，我便转身离开。

……

我早就看出了张燕爱阿云，超越友情的那种爱恋。

这一点，从她刚来时的言谈和之后接过阿云骨雕的表现便知道了。

只有阿云这个傻丫头看不透，所以她才会天真的认为她的死亡是张燕一手策划。

那天我没有管仇府究竟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我只是回到了小店，将阿云的尸骨雕刻成了镂空的宫车。

很合适。

很合适。

我是一名骨雕师，骨雕，是以骨骼作为载体的雕刻艺术。

没错，它是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