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芳菲细看信封里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里的主角都是楚天阔和简艾，她总是低头，谨小慎微的表情，跟在楚天阔身边。

有的是在高级餐厅，有的是在齐楚集团的大楼，还有江湾新天地。最后一张照片是楚天阔搂着简艾从电梯出来，走到停车场的情形。

楚天阔霸道地拥住娇小的简艾，嘴角一丝宠爱的浅笑。简艾紧紧攀附着楚天阔，抬头注视他，眼神里是狂热的崇拜。

白芳菲双唇发抖，用力将照片揉烂，捏在手里。

“小贱货，你敢踏进校门，就是你的死期！”

简艾去上学前一日，拜托楚家的司机载她回家看母亲。车停在街对面。奥迪房车的窗户都贴得黑乎乎，显得高贵神秘。简艾就在后座隔着那扇车窗，窥视母亲在花店进进出出忙碌的情形。

艾家燕看起来脸色不好，不时捶腰。而盛强一如既往地好吃懒做，坐在收银台后面玩电脑，看见老婆搬抬重物，屁股都不挪一下。

艾家燕哎哟一声，简艾心揪住，看见母亲把手指放进嘴里吮，一定是被花上的刺伤到，她好想冲下去，抱住妈妈，替她吹一吹。

简艾掏出手机，颤抖着拨通母亲的电话。

“是你吗？小艾？”

“妈妈，是我……”

简艾隔着车窗，看见母亲欢喜地蹦起来，脸上是不敢置信的惊喜。

“你走了之后连电话都没打来一个，要不是知道你去了楚家，我早就急疯了！”

“对不起，妈妈，我不敢见你，也不好意思见你。”

“傻孩子，无论你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你永远是我的宝贝女儿。”

简艾哽咽，忙抹一把眼泪，努力挤出高兴的语气：“妈，我马上要去天都市最好最有名的集雅中学读书啦。”

“真的吗？楚先生送你去的？”

“真的，已经填了报名表，今天他还叫人陪我去订做校服呢。”

艾家燕激动得掉眼泪。

“你能继续上学真是太好了，妈妈就担心你这么小就在外面乱跑，不好好读书。”

“妈，我长大了，懂事了，我一定会努力。等我有了出息，我接你跟我一起住，再不让那个禽兽欺负我们母女。”

艾家燕捂住嘴，偷偷瞟一眼屋里的盛强，不敢回答。

简艾继续说：“妈妈，我不会忘记你，更不会贪恋楚家富贵，而忘记自己几斤几两。你相信我吗？”

“当然，我的好孩子，你可要把握机会，用功，考上大学，加油！”

挂上电话，简艾神色忧伤，靠在窗玻璃上。司机等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问：“简小姐，您要下车，还是回楚宅？”

简艾回过神来，忙说：“回去，麻烦您。”

她无颜见母亲，至少，在她混出个名堂来之前。她想做somebody，不是nobody。

楚天阔回家，见楚天语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漫不经心地翻书。

他走过去，亲昵地紧靠着妹妹，搂住她肩膀，低头吻她额角，深深嗅闻她的头发。

“你今天气色不错，做了些什么？厨房给你炖的汤，喝了吗？”

楚天语顺势靠在哥哥身上，把他当人肉靠垫，慵懒地回答：“那些暧昧的汤水里面不知放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股子腥气，大热天的倒胃口，我才不要喝，都叫小艾替我喝掉了。”

楚天阔笑：“你呀，真是调皮！我叫他们换食谱，炖些清鲜爽口的汤水给你补一补。”

“燕窝我绝对不吃，你可别白操心！”

“好好好，我记得呢，家里你是女王，你说了算！”

楚天语和楚天阔依偎着，说了一会儿体己话，楚天阔问：“小艾呢？”

“在厨房，说是要学做菜，亲手做给你吃。”

“哎，术业有专攻，这孩子，不乖乖看书，尽弄些旁门左道。”楚天阔皱眉，状似生气，语气里却带着娇宠的味道。

楚天语笑言：“我看你身边莺莺燕燕，来来去去，终究最讨喜的还是小艾。”

“芳菲不是跟你挺亲近的吗？一年大大小小的节日，从来没忘记巴结你，礼物都是不惜血本。”楚天阔反而调侃起妹妹。

“白芳菲？她虽自诩是你的女朋友，我倒是看不惯她那骄横的做派。女孩子，长得再美，出身再高，若是满脸戾气，心地不纯，那就大打折扣。”

“难得，小艾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楚天语抬头，顽皮地扯楚天阔的胡须：“不是拉钩盖章说好的吗？你身边若要有女人，必须得我看得惯，才许进家门。你在外面随便怎么玩都无所谓，只有这个家，是我们两兄妹的净土，那些妖艳贱货都不许踏入一步。”

楚天阔但笑不语。

简艾此时正在厨房，专心致志地捧着笔记本，观摩楚家的厨子做菜。嗯……纠正一下，是观摩主厨大人指挥下人们做菜。

楚家的厨房超大，全不锈钢装修，像实验室一样清洁发亮。除了大厨，还有四个佣人，洗菜切菜烹煮炒菜，都各有分工，简直像排演过无数次的美食节目一样。

简艾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一个佣人切胡萝卜，楚家的厨房太高级，胡萝卜不用刀切，而是洗净削皮后放进一个专门的机器里面，咔哒咔哒，塞进去是根棍子，出来后一片片形状厚薄都完全一致，太神奇！

她又跑去看另一个厨子洗杏鲍菇，呃，其实根本没洗，而是用柔软的棉纸，小心翼翼地擦拭杏鲍菇的表面，一只擦干净，放在瓷盘里摆好，再擦下一只，那专注的程度让人以为他在擦拭一只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呢！

简艾好奇地问：“为啥不用水洗啊？这么擦，得擦到何年何月？太慢啦……”

那佣人翻白眼，一撇嘴，说：“你不懂，这些高级的蘑菇啊，一沾水味道就变啦，我们大厨说过，蘑菇只许擦不许洗，得干干地下锅，才能炒出香味。”

简艾似懂非懂，只好点头，这时，甜品冻好，正从冷柜里拿出来，最后装饰。佣人小心翼翼地把几个叶形玻璃碗捧到银盘上，将白巧克力屑撒上，再以薄荷叶妆点。简艾看得直吞口水。

“简小姐，别馋，有您的份儿呢。”

简艾忙撇清：“我不馋，我饱着呢。”

她又跑去看大厨在料理什么，只见大厨把高压蒸锅里的黄金蚬拿出来。

“这个蒸过的蚬子怎么吃？”

“不是吃的，这蒸了40分钟，还能吃吗？我是要下面滴出来的这碗蚬精，蚬子不要了。”

简艾咋舌，原来那么大一锅蚬子只能蒸出一碗液体而已。

“那蚬精用来做什么呢？”简艾闻到一股浓郁的鲜香之气。

“蒸蛋啊。”

简艾看大厨打了三个蛋到玻璃大碗中，将蚬精倒入量杯，看看刻度，又加一点高汤，这才往碗里倒。

“这个，蛋和液体的比例要这么精确吗？”简艾问。

大厨手里忙着，一边回答：“最佳比例是1:2.5，不能多也不能少。”

倒进去之后，打匀，简艾以为就算完成，谁知大厨又拿出一个细筛网，将蛋液滤到另一个浅浅的白瓷碗里，最后用棉纸洗去表面残余的一点白泡泡。

“哇，这么复杂？”

大厨说：“这是专门给楚少爷准备的，当然要花心思。”

大厨用锡箔纸严密地包好瓷碗，放进蒸锅，调好时间。

“蒸多久啊？”

“8分钟。”

简艾一步都不舍得离开，守着锅子等。闹钟一响，她就叫：“蒸好啦！”

大厨开锅，取下锡箔纸，简艾惊叹，金黄色的蒸蛋，色泽鲜亮，表面光滑如镜。她口水都快流下来，这还不算，大厨将做成樱花形状的鱼板和新鲜的青豆精心摆在蒸蛋上面，配色漂亮如艺术品。

最后，用高汤和酱油勾芡，热热地淋上去。

“哇哦，看起来好好吃！”

大厨擦擦额头上的汗，大喊一声：“开饭！”

简艾跑去餐厅，楚家兄妹已经坐在那里，楚升豪不在，不过他本就难得露面，简艾不觉得奇怪。

“抱歉，我来晚了。”简艾忙到楚天阔身边坐下。

他闻一闻，笑说：“你身上一股子油烟气，头发一缕一缕，今晚的饭菜难道是你做的吗？”

“啊？臭不臭？”

简艾忙抬起胳膊闻自己，发现腋下已经汗湿，吐吐舌头，害羞地夹紧。

“我……一直在厨房观摩，没来得及去洗澡。”

这时，佣人将漂亮的蒸蛋摆在楚天阔跟前。

简艾兴奋地说：“这个这个，我亲眼看见怎么做出来的，好麻烦的，从洗蚬子到最后上桌，要一两个多小时呢。”

楚天阔嗯一声，却不动那蒸蛋，反而先吃另一盘清淡的茼蒿。

简艾盯着那蒸蛋，觉得肚子里馋虫在钻。

楚天阔瞥见她的表情，笑着把蒸蛋推到她跟前：“你想吃就给你吃。”

简艾忙摇头：“不不不，大厨特地为你做的，我怎么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