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阔语重心长地教育她：“要么做个高尚的淑女，要么就做坏透的妖精，最讨厌是不上不下，半罐水响叮当。简艾，时间很快就过去，青春挥霍不起，做点有意义的事，不要虚度光阴。”

“你是有钱人，不用努力就什么都有。当然可以讲大道理。”简艾还在犟嘴。

楚天阔微笑：“世上绝无不劳而获之事，我远比你以为的更用功，你为何不查一下我的资料，做些功课，再思考一下你有没有资格跟我辩论。我等下要去公司，司机会来接你去医院陪天语，晚上家里见，别乱跑。”

楚天阔出门，将简艾独自扔在屋里。

那天晚上，他回到大宅，看见简艾乖乖地坐在客厅看杂志。

“天语情况怎么样？今天公司好几个会，脱不了身，我去医院的时候，她已经睡着。”

简艾忙答：“还不错，她的心理医生来探视，谈了很久。护士送的食物吃了一部分，打针吃药都很配合。只是，她还是不开心。”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慢慢养着吧。”

楚天阔一脸疲倦，解开西服，便往楼上书房走，简艾像跟屁虫一样，帮他拎上公文包，一起进书房。

楚天阔坐进宽大的椅子里面，揉揉眼睛，闭目养神。

“你有话就说，没话就走吧，我要休息一下。”

简艾忙在他腿边半蹲，抱住楚天阔的腿。

“我错了，我以为你就是个有钱的花花公子而已，今天稍微搜索了一下你的资料，吓呆了，请收下我的膝盖，五体投地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崇拜，我给你提鞋都不配。”

楚天阔没说什么，只是随手揉揉她的头发，一边打开Ipad看电邮。简艾把头贴在他腿上，任由他不时地摸摸她的头发，觉得自己是他的小宠物，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网上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精通英语和德语？你的钢琴是演奏家水平？25岁就在哈佛大学得到经济学博士学位，是个天才学霸。你这么年轻就做CEO，被称为天都市的钻石单身汉，是个女人都想扑倒你。”

楚天阔不置可否，只是哼一声。

简艾继续唠叨：“老天爷真不公平，为什么你样样都强？出生富贵，长得帅，靠脸吃饭都没问题，偏偏又聪明又勤奋，你这种人简直逼得我们这种屌丝无路可走。”

楚天阔在简艾头上弹个爆栗：“不许说那词，学什么不好，学满口脏话。”

“呃，屌丝不是脏话啦吗，网络流行语。”

“还说？流行的未必是好东西。再让我听见一次，看我怎么收拾你。”楚天阔狠狠掐简艾的脸，她疼得唉唉叫。

过了一会儿，楚天阔懒洋洋地问她：“你看过些什么书？最爱什么？”

简艾想，可不能让他瞧不起，得说个逼格特别高的。

“嗯，我看过好多书，最喜欢《红楼梦》。”汗，其实，《红楼梦》她没看完，有一搭没一搭翻过一些。

果然，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看的是哪个版本，脂本还是程甲本？”楚天阔盯着简艾的眼睛。

楚天阔的问题太“专业”，简艾就像被一针戳破的气球，啪！牛皮吹爆了。她挠挠头发，不敢接话。

楚天阔倒也没让简艾太难堪，只是淡淡地说：“好读书而不求甚解，乱七八糟，良莠不齐，这样读书，无异于浪费时间。我这书房里的书很多，你先从经史子集开始看，之后可以看些中外古典文学作品，最后看些近现代名家散文杂文。到那时，你基本上就有些心得和品味了。”

简艾抬头，看这大书房里四面顶天的红木大书柜，真是汗牛充栋，琳琅满目。她猛咽一口唾液，妈妈呀，这一屋子书要看完，她肯定“早生华发”！

楚天阔还要给骆驼背上压最后一根稻草：“家里每年订购约200本新书，十几种杂志，这些新书寄来后都放在客厅的小书桌上。你平常翻一翻，有益无害。”

简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毯上，装可怜：“饶了我吧！我很笨的，我连大学都考不上！我又不当文学家，没必要这么死磕吧？”

楚天阔没说话，只是眼眸垂下去，叹息一声，摇摇头，夹起平板电脑，默然走出书房。简艾呆坐在地毯上，心里酸酸的，悔恨自责委屈种种情绪翻涌。

他没骂她，可那一声叹息，好似鞭子抽在身上那么疼。

简艾掐自己的手，她想要变得更好，想要被他赞美。

半夜，她偷偷溜进楚天阔的房间。

楚天阔还没睡，他靠在床头看书，台灯暖黄，照得他深邃的五官更加立体，像古罗马的雕塑一样俊美无双。

他放下书，轻声问：“小贼，深更半夜不睡，来偷钱，还是偷人？”

简艾傻笑，跳上床，抓住他的耳朵，笑道：“还不乖乖脱衣服！”

楚天阔顺势把她抱到怀里，她埋头靠在他肩膀，身上棉布小碎花的睡裙令她看起来分外稚气。楚天阔闻到她身上沐浴后清新的香气，她好似没有骨头一样依偎着他，宛如藤蔓缠绕着大树。

楚天阔从未这么“单纯”地抱着一个女人，这特别的亲密令他心潮澎湃。

他的手轻轻地在简艾背上摩挲，低声说：“回去睡吧，明天早点去医院陪天语。”

“让我再抱抱你，我想对你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简艾幽幽地说：“我知道你希望我上进，努力。我太懒，太笨，怕吃苦。可是，我愿意努力。你是天上明月，我是地上的一株野草，真是天壤之别。可是，哪怕能向你靠近一小步，也是好的。”

“小艾，你要记住，你读书用功，都是为你自己，不是为任何人。金钱美貌都可能失去，唯有知识永远属于你。而一个有智慧的女孩，她的美丽是永恒的。”

“嗯，我记住了。谢谢你这么……关爱我。如果不是你，我还窝在那个破旧的小花店里面，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楚天阔没说话，简艾的声音真挚，一字一句都发自内心。

“不要把希望寄托于陌生人的仁慈。我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对我有利用价值。”

简艾松开手，往后退，晶亮双眼痴痴凝视楚天阔。

“如果我对你有那么一点点用处，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她是认真的，楚天阔的心被触动，好似一粒石子扔进平静的湖心。他是个心如止水的人，对情爱早已看破。可是简艾，她仿佛是个特别的存在。

简艾太单纯，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她动了心，就好似飞蛾扑火一般，明知是烈火焚身，也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楚天阔轻抚她的脸：“别爱上我，你会伤心。”

“我哪有资格爱你，你是王子，我只是灰姑娘。童话只是童话，现实世界，王子只会跟公主在一起。”

简艾语气酸楚，小手试探着摩挲楚天阔的脸，他柔软的胡须在她掌心里，痒痒的。她忐忑着，仿佛在摸一件不属于她的珍宝。

。

台灯熄灭，黑暗中响起粗重的喘息。

第二天一早，楚天阔开车带上简艾去医院看望楚天语。早晨阳光灿烂，气温怡人，富人区一路都是林荫大道，简艾忍不住伸出手，感受敞篷跑车疾驰时风掠过皮肤的凉意。她仰起头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任由阳光斑驳地洒在脸庞，嘴角上翘。

楚天阔想，这才是开好车的意义，任清风拂面，享受那沿路的风景。多少有钱人看不破，只知道身下的车多少马力，值多少钞票。简艾虽然年纪小，却懂得快乐的真谛。

纯白的病房里，楚天语穿着一身纯白的长裙，坐在窗边，纤瘦的背微微弓着，望着地板出神。

楚天阔轻轻走过去，问：“你在看什么？”

“有一只蛾子，它昨晚来陪我，这会儿它飞不动了。”楚天语喃喃地回答。

楚天阔和简艾一瞧，果然，地上有一只褐色的蛾子，纹丝不动。简艾自告奋勇，从随身的日记本里撕下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托起蛾子。她怕这些虫啊蛾子啊之类的，可是为了楚天语，豁出去。

“天语姐姐，我把蛾子放到窗外，好不好？”

楚天语点点头，简艾推开窗，把蛾子轻轻抛出去。那蛾子早已死去，像一片落叶般翻飞而下，坠落在草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