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居住的家，夏悸蕙从母亲身上褪下来，由于体重的缘故，母亲的步伐变得非常缓慢，呼吸也并不匀称。

“妈，我真的没事。”夏悸蕙一个脚印轻一个脚印重地站立。

母亲喘息未定，对其说:

“哟呵……我的女儿，真的长大了，妈妈都背不动你了。”

呃……

夏悸蕙搀扶着母亲的衣膀继续往家门走去，这短短的两个月，只感觉好像过了半年多，总能自我慰藉地找到各种缅怀的理由。比如，大门的旧貌依旧铭记在心，唯一改变的就是蔓延在庭院墙上的凌霄藤，以及散布在方土上参差不齐的杂草。

“我回来了。”夏悸蕙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句，小时候原野的礼仪从未忘记过。

刚入玄关，一阵脚步从客厅处传了过来。

“回来了？”低音问候的正是父亲。

“爸。”夏悸蕙向他走去，脚上的伤使她不敢多用力。

“悸蕙！你怎么了！！”

发现异样的父亲，对于女儿的走路姿势，让他大惊不已。

随即，他严厉地怒视着一旁的母亲，用着极其责备的语气。

“你怎么回事！悸蕙的腿怎么了！接个人都能弄成这样！”

“爸，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怎么！！！不说话是吧！你看你！！”他咆哮道，打断了夏悸蕙的话。

父亲的谩骂，母亲丝毫不在意地换着鞋子，仅仅是沉默不语。

回家的第一天，夏悸蕙才发现，他们的感情和两个月前那样，一层不变，家人相聚本来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为什么这次回家，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糟。

“爸！别说了，要骂就骂我吧！”

夏悸蕙站出来袒护着母亲，打算阻止父亲的口角。过激的运动，使她腿上的痛感瞬间传入大脑。

“嘶~~”

“给我看看，你的脚！”

父亲惶恐地凑了上前，扶着夏悸蕙慢慢往一楼的客厅挪了过去。

安顿好后，夏悸蕙膝盖的伤口和长裤完全粘合在一起，父亲找来纱布和一些消毒用品，以及治愈外伤的药膏。同时用着往日奶奶针织的剪刀，小心翼翼剪开膝盖上的布料。

他非常谨慎，每一个举动都在关心夏悸蕙的脸部变化。

母亲则烧热水去了，这场旅行，夏悸蕙感觉到一阵倦意，毕竟坐了整整十二个多小时的车。

“在那怎么样，适应吗？”

“嗯，那里挺好的。”夏悸蕙淡然回道。

“噢，辛苦了。”

哈？……

父亲遽(jù)然的歉意，夏悸蕙怛(dá)然失色，猜疑着他们两人到底怎么了。

客厅里，角落的那台32寸的电视机还播放着午夜的新闻节目，夏悸蕙的注意力也不禁被吸引了过去。

“好了。”

处理完伤口，父亲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的脸上又多了几丝皱纹，原本乌黑的头发中，多的几撮白发相当显眼。

岁月不饶人，父亲也跟着老了。平常天天面面相视反而不会在意这些，可出去两个月以后，这些细节，夏悸蕙倒是开始敏感起来。

“悸蕙，待会洗澡的时候注意点，膝盖别沾到水。”父亲义正辞严地嘱咐道，逐渐收拾完手脚就离开了。

呼……总算可以安静了，奇怪，父亲为什么要道歉呢？他可是长辈。夏悸蕙噘着嘴，心猿意马地用着遥控器频繁转换着电视上的节目。

————

黑灵:还不是老太婆的原因呗。

白灵:不不不，我感觉是因为把悸蕙送到外市，父亲才愧疚的。

黑灵:切，口口声声说不影响悸蕙的学业，其实那老太婆不想看见自己的孙女罢了。

白灵:黑灵，收敛一点，不然悸蕙又要生气了。

黑灵:我有说错吗？你自己看，悸蕙是独生女，妈妈又不能生育，恐怕夏家要断后咯。

白灵:黑灵！你够了！

————

“丫头，洗澡水放好了，快去吧。时候也不早了，洗完后赶紧睡觉。”母亲斜着头，从走廊探了进来，提醒着夏悸蕙。

“好。”

夏悸蕙放下遥控器，挪进了厨房，只见母亲在收拾着碗具。

“妈，奶奶在哪间病房？”

“你明天要去看她吗？”母亲清洗着碗具，头也不回地说:“看看妳的脚伤，恐怕你爸爸不会答应。”

“没事，爸爸会答应的！”夏悸蕙咧嘴一笑。

此刻，身后一阵阴风吹了过来，夏悸蕙感觉背脊一凉，站在她身后的父亲，双手拿着报纸，严格地说:

“乖乖待在家里，你的伤口没好，伤的又是关节处，乱动的话很难痊愈。”

“对，听你爸爸的，还是乖乖在家吧，过两天再去。”

说来奇怪，这时候的母亲和父亲既然同声同气，他们意见达成一致，反对夏悸蕙的想法，没办法，做女儿的也只能妥协咯。

在这个家中，奶奶的形象是个倔强的硬骨头，这不是对她的讽刺，从小她就对夏悸蕙严谨苛刻。况且，她是原野数一数二的神婆，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小时候，村里经常有受到惊吓的孩子，都是在奶奶的帮助下，才得以定惊。或许，在这个社会只是一种人人皆知的迷信，总有些东西是科学解释不来的。夏悸蕙只是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去看待而已。不过，一向身体健壮的奶奶，究竟为什么住院？这点，夏悸蕙倒觉得匪夷所思，奶奶年纪不过七旬，体格比一般的老人要强上好多，无缘无故就这么病倒了，实在令人担心。

父亲是村里的医生，母亲则是一名普通工人，以往家里的田地被别人租用，也因为这样，奶奶的驴脾气，为这个家收益了田地租用的一些经济收入。

时间越过凌晨的两点半，洗漱完毕，夏悸蕙平躺在柔软的床上，夜晚的气温并不炎热。

这个时候，卓郓会在做什么？

我该怎么联系他……

好想见他，哪怕一分钟也好……

“砰砰！”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将夏悸蕙从冥思中拉了回来，只见母亲拧开把手悄悄地走了进来。

“妈？”

“今晚我可以跟丫头睡吗？”母亲说着，来到床前。

“当然啦！”

夏悸蕙喜笑颜开，掀开了被窝。躺下以后，就是一把揽住了母亲的腰，把脸贴紧在母亲的肩膀。

母亲抚慰着夏悸蕙的长发，聊了起来。

“你不在家的时候，刚开始妈还真有些不习惯。想一想，从小到大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嗯嗯。”

…………

“对了，奶奶在哪间病房？为什么突然就病倒了。”

“奶奶在住院部的502，应该是血压过高，昨天就已经退烧了，所以不用担心。”

“噢。”

原野的医院只有一家，虽然是乡级的，但是治疗水平还是比较好的，如果奶奶的病真的严重的话，那父亲应该早就把奶奶送到市里的医院。

想到这里，夏悸蕙才安心地睡去。

明天，还是去看看她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