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诡异
还魂冈,秋草瑟瑟,枫叶飘零,黄沙漫天,苍鹰盘空悲鸣。
此冈距西城向北一百余里,是一座连绵二百里的大山冈,山形不甚陡削,北面却是悬崖,其余三面皆是火红的枫叶林,秋风一吹,仿佛一片火海,枫叶沙沙作响,然后落得满地都是,红红的,黄黄的,大地像铺上一层红红黄黄的天然地毯。
还魂冈原名叫黄昏冈,但自从山城人屠城那年起,这儿俨然成了个天然的屠场,山城人把在西城里捕到的一批人带到悬崖前那片宽阔的空地上杀掉,然后全部推下了悬崖。十年来,悬崖下已是尸体堆堆,白骨森森,那本望不见底的悬崖成了无数无辜生命的葬身之地,故而此冈成了让人谈之而色变的还魂冈。除了每年屠城的这一天,还魂冈终年人迹罕见,唯有孤魂野鬼出没,几成了人间禁地。
然而,屠城这一天,还魂冈却是人山人海。小城里能够走动的人几乎都来了,就是为了睹上一眼那传说中的美人柏原美,这种境况着实诡异。
天刚蒙蒙亮,秦楼月和西门临风出门的时候,这小城已成了一座空城,昨晚的喊杀声,哭声早已去得一干二净,路上所碰到的每一个人也都是步履匆匆的赶往还魂冈,无论男女老少,皆吵吵闹闹、议论纷纷,一边奔走一边想象着那个传说中艳绝人寰的美女。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最终能拥有这个美人的男人只有一个并且不会是他自己,一个绝世美人对于千千万万的男人来说无异于一座独木桥,一座让他们挤得头破血流的独木桥。但是他们却不肯放过就算只看一眼的机会。因为大部分男人对自己那平凡得要死的女人已经没有了感觉,他们需要新的感觉,哪怕是仅仅是视觉上的。
男儿在世,最令人惊羡的不是坐拥万里江山,却是身边站着一位惊世红颜。
这世上,大多数的男人都觉得这一生啥都没缺了,就缺一个漂亮的女人陪伴在身边,所以对于漂亮的女人无不趋之若鹜,即使这个女人永远不会属于他。
女人们,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她们想明白,到底这美是美到哪般程度才能让男人们如此的疯狂,如此迷恋到变态的地步。
或许,生命的本能早已注定,无论你是谁,身处何时何地,对一切的美好的都有着追逐的欲望,何况那是个从小就以美艳惊动天下的女人呢……况且,这年头,既然连自己都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那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多看看那些美好的事物又有所不可?
又或许,十年来他们已经真的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对这一天甚至有了在恐惧中的一点点期盼。
秦楼月和西门临风虽然出门在后,但仗着一流的轻功,天明之时已赶在了众人之前。
晚秋早晨的还魂冈已有些许寒意,秋风瑟瑟,冈上的枫树林已披上了火红火红的艳装,连缭绕在林间的雾气都是粉红色的,就像少女身上那薄薄的轻纱。
平日里荒无人烟的还魂冈,此刻黑压压的攒动着人头。这些大多数彼此陌生的人从不同的地方赶来,只是为了杀人或者看别人杀人以及梦想着有幸目睹那个一直没出现过的美人!杀者杀得心安理得,看者看得无动于衷。
这世间的人,大多时候是不相容的,他们更加习惯于伤害别人而不是帮助别人,他们最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这些人,他们侥幸活着只不过是在幸灾乐祸的看着那些将死之人的游戏罢了。
这黑压压的人群可分为三拨。西面的一拨是山城的人马,按阵形排开,队伍整齐有序,为首一人骑在一匹剽悍雄壮的白马上,腰间挂着一把宝刀,正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南宫折柳。此人生得相当精瘦,额头高高,两颧骨突起,但双眼却似能射出光芒,功力之深厚让人不寒而栗。此刻,他坐在马上,用手慢慢抚着那短短的胡须,显得相当孤傲,一副目空一切,舍我其谁的表情。紧随在他两边的是山城的十二护卫,个个都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他们身后是一大批被收买的武林败类、江湖走狗;东面便是昨夜所捕的那批人,他们的双手均被捆绑,跪在地上,每个人的面前都站着个凶神恶煞的刽子手,跪在地上的那些人,有的拼命挣扎着,有的哭喊着,有的怒骂着,有的低头认命……这些人中,秦楼月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便忆起乃昨天所遇到的某一店小二,那店小二跪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眼神透露出无比的惶恐,看出他对这个世界还是极其留恋的——对于每一个不愿死去的人来说,死亡岂非巨大的恐惧?南面即是那些不辞劳苦赶来看热闹的人们,或议论纷纷,或仰足眺望,或痛哭流涕(亲人被捕者),或无动于衷,他们杂然而异的眼光却都在寻找着,寻找着有没有一个绝色的女人。可这杂乱的人群里,哪有一个美女的身影。
西门临风的出现也引起了一阵小骚动,因为十年间,这是他第一次以看客的身份出现在屠场。他的出现是不是暗示着有些事情要发生呢?人们都在想,这是他们所期待的。
南宫折柳看着还魂冈上乱哄哄的这一切,嘿嘿发笑,他在笑,世间那多配角,他们的生命轻于鸿毛,无论谁死谁活都没有太多的区别。唯一的主角只有他,他们的生命掌握在他的手中。当然,他的眼睛也一刻不歇的搜视着人群,那些漂亮的女人是逃不过他眼睛的,只要他看到满意的女人,他就会立马就擒过来,撕碎她的衣服,当众娱乐,无耻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