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屈惊愕看着墨绾，似乎是没有想到，一个表面清高人能无耻至此。他话中拒绝的意思清楚，却被墨绾生生扭曲成这个模样。

王屈沉默了很久才缓过劲。抿了抿嘴，道：“这位小兄弟……”

墨绾怎么会给他说话的机会，立刻抢白道：“王大人谦虚了。在下知道王大人是百姓的父母好官，只是不愿承担这个荣誉罢了。”

“王大人大可不必这样。你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好啊！我们预测，蝙蝠下一次行动目标就是安阳。所以王大人的所作所为，也是保护安阳城民啊。”

墨绾轻笑一声道：“和你的乌纱帽。”

王屈浑身一颤，说不准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不敢再一口否决，试探问道：“这位兄台，你们那里得到这样的消息？”

“家师传达的消息，难不成还能有假？”

王琦连忙点头。他是明白人，知道无论是真是假，都不能再反对。

墨绾见目的达到，笑容愈发明媚起来，笑道：“那麻烦王大人先写个书面协议，我二人好去安抚镇民。攘外必先安内，这个道理王大人定是懂的。至于守军该怎么防备，我等明日再来向王大人请教。”

王守牙齿咬紧，好半响才吐出一口气，望着笑容恳切的墨绾，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了。

墨绾哪管王屈的憋屈，拿了手谕便和白祈出了太守府。墨绾忙着回去查看风畔恢复情况，还要与代表们商议接下来的步骤。

入夜，墨绾睡得还算安稳。

早起推开门，墨绾见白祈的背影在不远处，犹如一棵雪松似乎伫立了万年。墨绾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连忙走近。

“墨兄。”

听到脚步声，白祈回头，扯了扯嘴角招呼道，笑容有些勉强。

墨绾接过他抵赖的纸，一看之下，头皮屑一阵发麻，手猛然纂紧。

这是挑衅，十足的挑衅！

纸上大字由血书写，内容触目惊心。蝙蝠今夜要大举进攻安阳城！

墨绾手背上青筋暴起，她确有预感，蝙蝠会随着他们逃离的脚步进宫安阳，但没有想到节奏如此迅猛，完全不给他们准备的时间，而且，行事如此高调。

白祈想必是同样的心情，苦笑道：“如今是一城的人，退无可退，今夜会有一场恶战。但愿不似你所说，上行下效安阳城的守军都是孬种。”

门突然被打开，脚步声掺杂着门外的喧嚣传入墨绾耳中。这喧嚣不同于平日的热闹，是浮躁而恐慌的。墨绾心中一沉，询问的目光投向白祈。

白祈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昨夜蝙蝠潜入，在城内各处都贴了。”

墨绾闭了闭眼，强迫自己灵台清明。

开门之人走进，是昨日见的太守府看门小厮，他姿态放弃地极低，道：“两位公子，不知可有时间，我家大人邀二位上门一叙。”

墨绾与白祈对视一眼。太守原本对此事不大上心，血书一出，不得不重视起来，姑且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两人随小厮一路上不言不语只是快走，可到时太守已在等了。见两人走进，王屈如同见到救星般迎上，殷切道：“两位昨夜睡得如何？”

墨绾眉头大皱，如此形势紧迫之际居然还打这种官腔，委实让人无法理解。

“还好。”白祈明显也不愿在此事上多纠结，快速道：“大人，昨日的血书，您可见了？”

王屈先是一愣，似乎对这种看门见山的谈事法不太适应，随即脸色一苦，抹着老脸道：“看了看了，这不，就因此事麻烦二位前来么？还望您高抬贵手，不记下官之前招待的疏忽，救安阳城百姓一把！”

墨绾冷哼一声，救安阳百姓？还是救他的乌纱帽更为实在。不过心思通透如墨绾，这种话断不会当着眼前这半个盟友的面说出，她表明依旧笑意温和，道：

“哪里话，本是我二人想王大人寻求帮助，还得多谢大人出手。老实说，我二人也没有什么好的应对策略。”

她顿了顿，继续道：“只是查出了一点蝙蝠的弱点。”

王屈本来垮下的脸突然绽开，连忙道：“您可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墨绾朝白祈使了个眼色，她在王屈的心理身份尤为强大，这种恰当时候摆摆架子有助于这种形象的巩固。

白祈会意，解释道：“蝙蝠的弱点，一是怕你阳光，所以他们只会在天黑后行动，二是怕明火，这点我们可以好好利用。”

墨绾点了点头，沉吟道：“我知前朝有一将军擅长用火箭，这点我们可以借用。”

王屈一听这话，只感觉一个好点子浮上脑海，他略一思索觉得越想越妙，道：“这位小公子在兵法上造诣不低啊！那这样吧，守军的演练就全权交给二位怎样？”

似乎是觉得太过直接，王屈又叹了口气，补充道：“不是下官推卸责任，只是安阳城十几年了没有爆发过战争，下官那点兵法只是早已还给了孙子吴子，惭愧啊！”

王屈哪知，这话正中墨绾下怀，哪有拒绝的道理，连假意推辞都免了，一口应下，两家欢喜。

别了王屈，两人并肩走出太守府。

“去军营么？”白祈问道。

墨绾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街道人来人往，看似平静，皮囊下却隐藏了不安的内心。她摇了摇头，道：“先安抚城民。”

先安内！

有太守的人倾里协作，不多时，百姓很快被聚集，墨绾踏上了那座平日祭天地的高台。

城民昂头望着台上一身白衣的少年，也许是被蝙蝠一事惊扰得神情恍惚，他们竟然觉得，这位少年应该是从天而降，带着镇定而温暖的笑容。

墨绾清了清嗓子，道：“乡亲们，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安阳，即将发生一件可怕的事情。”

勉强压抑着的城民突然爆发，哭声断断续续，几声嘹亮的问话汇在一起，那道声音道：“你先告诉我们，蝙蝠是什么？”

“他们是不是人？”

“我们会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