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莫来大连
那天回到家里,我没有等到张家两位父子回来,景严这次暑假回来,好像忙了很多,张天浩那个时候已经开始把他搞到公司里找事情给他做了。那晚,只有我和蒋雪待在客厅里抱着32寸的液晶大电视看了很晚,后来蒋雪没事找话想和我套近乎,她说:
“小雨,我记得,你以前不爱看电视呀!”废话,哪个女孩不爱看电视,只是我不愿意和你一起看罢了,再说当时《甄嬛传》热播的那么火,我没有搭理她,最后王乐在医院里打来电话,我躲进卧室告诉他,说:
“他们还没有回来!我还在等!”王乐在电话那头感到很震惊,他说:
“啊!这么晚了,你还在等啊!真是苦了你,小雨,别等了,先睡觉吧!”我笑了笑说:
“没关系,这也是在帮自己,其实我不想看着你痛苦。”一个人孤独惯了,身边突然多了几个好朋友,就更加珍惜这份友情,生怕哪天又会消失,王乐说:
“嗯,谢谢你,莫小雨,我们是好的朋友!”我微笑着点点头,不知道那个时候王乐能不能想到我的微笑吗?那晚我还是没有坚持等到张家父子回来,睡觉的时候,我还在想要不要和老莫打个电话,春天的时候他就说要来大连,但是已经到了夏天,他还没有来。
张家父子那晚确实没有回家,我是第二天在餐桌上面对蒋雪不理解的眼神下,用很生冷的语气对张天浩说:
“张天浩,我有事要和你说!”当时景严正喝着一杯牛奶看当天的财经报纸,他们父子两个听我这样说,有点不可思议的看我好久,我清清嗓子说:
“那个海滩真的要征用吗?我的意思说那片的居民都要搬走吗?”张天浩听我想问的话,停顿了几秒,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的严肃到温和的微笑说:
“呵呵,这个,我们的集团要扩大经营项目,那个海滩正好适用市场需求,那些居民当然要搬迁呀!”他口气说我们两个字,而不是他们,说明他已经把我这个外来姓当做自己的家人,可是我还是不很买他的帐。
我听了他说的,突然想到正在病床的王老爷子,心里有种吝惜的痛,景严此时已经呆若木鸡装,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感,不过我还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张天浩说:
“那些人要搬到哪里?他们都没有钱买房子呀!”张天浩微笑着看了看坐在傍边的蒋雪,蒋雪她和景严的表情差不多,但是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份担忧,张天浩还是用和蔼的微笑回答我说:
“他们会得到补贴,我们会给他们一大笔的钱,他们拿着这些钱可以去别的地方找房子住。”他说这些的时候,始终保持一种态度,从来没有生气,也没有表现的不耐烦,感觉像一位父亲在教育一位女儿,那个时候我突然有点错觉,好像他身上有老莫的影子,那个时候我都不知道这种错觉为什么会有那么的强烈,但是只是十几秒的错觉,突然被他下面的话给拉回到了现实,他对景严说:
“景严,你上午去财务那里,把那个搬迁款加到百分之二十!到时候就说我说的。”景严有点不明白,也不在沉默的说:
“爸!为什么要加那么多?不是协议都已经签好了吗?”张天浩还是面带笑容的说:
“你呀,要学学小雨,你看小雨有一颗仁慈的心,她说的对,现在房价是有点高,再说我们公司也不差这点钱,多给他们点也是做一件好事呀!”景严只好点点头说:
“好吧!我知道了。”张天浩满意的点点头说:
“嗯,小雨,还有要问的吗?”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忘记自己要问什么,也许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就像后来他们父子谈论工作上的事情,而我只是一个旁听者,从来没有加入,也不知从何说起一样,最后张天浩吃完早餐的时候对景严说,要他抽空把我带到公司里熟悉一下环境,这下景严听完张天浩说的话,脸色顿时吓得很苍白,当时我被一口牛奶呛得猛烈咳嗽,然后匆匆吃完早餐,以去学校为由逃离。
那天景严打电话为我很多为什么,我只好从王乐家的事情和他讲起,然后说了很多不会对他家的财产动摇的话,然后他又一次用外来户的词语警告我说:
“莫小雨,你最好别有想法,你只是那个女人带来的孩子,而不会我们张家的,知道吗?”我拿着手机走在大街上,感觉身上背着五重大山一样,走路十分吃力,我说:
“你放心好啦,不是和你说过吗?我考上大学就会搬出去。”景严才信誓旦旦的挂掉电话,小七那天放学后,拉着我的手,然后在医院大门口的水果店里花了120元买了一个大果篮,里面的水果充其量只有四五十的样子,不过人家店面位置好,所以对于我们这些匆匆忙忙看病人的来说,花钱只买了一个方便而已。
当我们手牵着手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王老爷子和王乐的对话,两位相依为命的人,只有在这繁华尘埃中的宁静病房里才能拿出真心话,说一些世人听不懂人间烟火情亲话,王老爷子说:
“王乐呀,你爸我活不了几年啦!以后你的路还有很长,本来我把你从孤儿院里领回来,是想让你好好学习,谁知道你这么不争气呀,要是那天我要是死了,你自己一个人该怎么过呀!”王乐说:
“你别说这么多啦,快吃药吧,你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干嘛说的跟遗嘱似的呀!”我和小七的脚步止步在门外,隔着一扇门,静静地听着里面父子俩的对话,心里很是惆怅,王老爷子咳嗽的一会儿,接着说:
“本来我可以守着那片海过一辈子,这样能每天去海边走走,溜溜弯,还能想起小强和他妈妈,有时候我坐在海边总会听到他们娘俩在大海的那一边和我说话。真的,有时候我真的想一下子跳到大海里,就样去找他们娘俩,可是我想到你还在家里等我回去,所以每次回家看你,我就有活下去的勇气,现在要是海滩没有了,那我还活着有啥意思呀!”王乐说:
“你说啥呢,不是说还有我吗?爸!既然你把我从孤儿院里领回家,我以后就是你儿子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口吃的,好多都没有考上大学的,也没有见哪个饿死在大家上不是?”我和小七实在听不下他们两个苦情戏的对白,然后我们敲门进去,王老爷子见我们两个来看他,心情好多了,王乐很高兴。
后来我把张天浩说的话偷偷的说给王乐听,因为我不想让王老爷子知道远洋集团就是收购他们土地的大财主,这样不给他添麻烦,也不给自己找堵,王乐说:
“哦,那个补贴款还不知道能拿到多少,现在走一步,算一步吧!”那个时候我看到王乐好像一夜长大了,长的像个男人样,我说:
“嗯,不管怎么说,你们手上有钱了不是吗?再找房子住呀!”王乐苦笑着,回头看看病房里的王老爷子和小七,小七正在说冷笑话丢老爷子开心,老爷子吃着我削好的苹果,笑的牙都漏出来了。王乐也笑了。他说:
“是呀,有了钱就可以先过上一段好日子了,不过我不想上学了,这次住院又花了不少钱,准备去打工,好还账呀!”当时我听了全部都是惊讶,除了惊讶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是惋惜,还有就是同情,那天我还想说点什么,可是老莫没有给我时间,他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到大连了,晚上想让我陪他吃饭。
一年没有见到老莫,他显得苍老了许多,脸上多了几条岁月的皱纹,但是他还是一副和蔼父亲的样子问我学习成绩和学校里面的事情,只是一字不提我在张家生活的事,父爱就是一座大山,这座山不倒,我的世界就有光芒,我说:
“爸,你这次来大连还回去吗?”老莫抬起头看看窗外的霓虹灯说:
“不知道,看上面怎么安排!”我低头吃了一口菜说:
“哦,那要不要和蒋雪见面?”其实那个时候,我一直希望他们能重新好过,谁知老莫端起桌上的酒杯说:
“额,她有她的生活,我不想打扰她,呵呵!”说完他把杯里面的酒喝完,然后告诉我他现在住在海关大院的公寓里面,如果我有时间,可以去找他,海关这个词和这个职务当时对于我这个高中生来说,还不能理解,只是后来直到老莫和张天浩彻底成了仇家,我才知道老莫的工作是为国家正义,而作为张天浩这样的奸商最后的下场,是他自己的儿子给他的,当然这都是后话。
那天晚上蒋雪还是很担心的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里?老莫就坐在我傍边,他听到是蒋雪的声音,嘴角扬起微笑,自己给自己倒满酒,自饮一杯,我看他笑着喝下那杯酒,然后对着手里的手机说:
“我在和爸爸吃饭!”蒋雪显然知道我说的是谁,她在电话那头停顿了很长时间,然后问我说:
“他到大连了吗?”我说:
“是啊,要不我怎么会和我爸在一起吃饭呢!”她说:
“好吧!吃完饭早点回家。”老莫等我挂了电话,语重心长的说:
“小雨,她是你妈妈,刚才我听她很关心你,以后你们娘俩还要多沟通一下,我没有听到你叫她妈妈!”我喝完杯子里的饮料说:
“她在我心里已经不是妈妈了。”老莫听了,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很认真的对我说:
“错,小雨,既然她生了你,还把你带到大连来读书,说明你在她心里很重要,傻孩子,她永远是你妈妈。”那晚我和他聊了好久,几乎把这一年的经历说给他听,而他听得很认真,那晚他把我送到张家的别墅小区门口,看我进去后,才自己打车离去。
蒋雪一直坐在客厅里等我,她看我回来,满脸的微笑,就像一位合格的母亲等待孩子归来,可是她在我心里永远不会合格,她想说什么,但是张张嘴巴,始终没有说出来,我看了她一眼,然后自己上楼去自己卧室,她从身后走上来说:
“他什么时候到的呀?”我说:
“忘记问他了,你自己去问他吧!好了,我要睡觉了。”然后我把她拒之门外,那晚我躺在床上做了一个梦里,梦里老莫拉着蒋雪的手来找我说,他们要回去复婚,当时我高兴的抱住他们哭了好久,那是幸福的哭,而只有在梦里,才能这样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