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安静的病房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西下的阳光打进屋子里，暖暖的金黄色，却好像带上了孤单，看的人很想哭泣。

程昱昕看着坐在床边椅子上的苏浅，眼底带着看不懂的情绪。

记忆中的苏浅总是很优雅很淡然的样子，自己还记得第一次见苏浅的时候，虽然自己比她大了一岁，但是苏浅却有种吸引人的气质。那时的程昱昕是喜欢那个看起来有点小严肃的女生。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那般对待她，处处和她作对……

“总是等到失去后才知道的珍惜，人，真的是最没记性的动物。”苏浅的略带嘶哑的声音里夹着淡淡的嘲讽。

程昱昕看不见苏浅的表情，但是那声音却能够让人感觉到苏浅的心情，虽然很奇怪，但是程昱昕却懂得苏浅现在的心情。

“你还没有失去，不用说自己不懂珍惜。”程昱昕看着苏浅的背影，轻声说。

“是，幸好还没有失去，可是我妈妈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觉得比失去更难过么？”

苏浅的声音开始变得飘忽，像是在风中飞舞的蒲公英种子，想抓却总是抓不住。

“是么？”看着病床上沉睡的齐念，程昱昕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现在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的女人，就算是她病成那个样子，还是不忘记自己的那些奢侈的东西，还是没有忘记要自己报复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对自己大喊大叫，甚至比以前更加厉害。她总是把自己的不幸怪罪给自己，说自己阻碍了她的幸福……

“你母亲对不好吧，所以你才这样无所谓。”不知何时，苏浅已经转过了身体，墨黑的眼眸看着站在病房里的程昱昕，唇角的笑容像是初冬河流薄薄的冰层，一碰就会破裂。

“可是，我妈妈对我很好，”不等程昱昕的回答，苏浅继续说。“我爸爸去世后，她比以前更疼我，她会推掉手术陪我出门逛街，会每天准时回家为我做晚饭，从不缺席学校的家长会，她把父亲的那份爱一起给了我，她不但教会了一个母亲应该教给儿女的东西，还将父亲的那部分教给了我。”

“和我说这些做什么？”看着苏浅的眼睛，程昱昕有点明白，但是还有点糊涂。

“没什么。”收回看向程昱昕的视线，苏浅转身看向床上的齐念，眼睛里又慢慢积满了泪水。“程昱昕，其实，我们都足够幸福，你的母亲对你怎么样，你自己最清楚，我妈妈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也有数，谁都希望自己的父母会幸福，无论这幸福是谁给予的……”

病房又陷入了沉默。

苏浅知道程昱昕懂自己说的，许多事情，程昱昕都明白，只是她不想自己的家庭不完整。毕竟所有人都希望在家里有自己的父母陪伴，不希望有继母或者继父，可是希望很多时候都是奢望，所以，能选择的就只能是接受。

“苏浅，你这是在劝我接受你母亲么？”反应过来的程昱昕，冷笑着问。

“你自己明白，何必再要我重复，程昱昕，机会稍纵即逝。”背对着她的苏浅说。

深深的看了看苏浅，程昱昕转身离开了病房。

“妈，这是不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