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二十七
“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叫安毓……”安爸爸坐在椅子上,微低着头,轻轻地开口。
原来。安毓和安景是双生子,那时候的安家因为这两个宝贝的出世很是高兴了一段时间,随着两个孩子的长大,小小年纪就出色到让左邻右舍都夸奖安家养了一对好儿女,尤其是安毓,不仅聪慧,而且十分乖巧,安妈妈十分偏爱,但是就在两个孩子上幼儿园的前夕,安景和安毓在小区外玩耍,安景为了追飞跑的气球冲上了马路,正好赶上有车子驶过来,安毓将安景推开了,自己却因为闪躲不及,当场死亡。
安毓去世后,安妈妈伤痛欲绝,差点进了疗养院,在知道安毓出事的原因后,将一腔怒火全部发到了安景的身上,“那时的景儿经常躲在房间里偷偷的哭,但是不敢出声,因为只要一出声,你安妈妈就会骂她,甚至打她。”在苏浅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安爸爸滴在衣服上上的泪水。原来安景那样的哭泣,是这样来的。
“后来,因为事业的问题,我们移民去了花旗,但是我们没有带景儿,将她留在国内和她奶奶一起生活。我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因为从始至终,我都没有为她辩解过什么。”
“在国外的日子,你安妈妈经常梦见景儿,半夜惊醒后就抱着以前景儿的衣服哭,她知道毓儿不可能再回来,也一再怨恨自己对景儿的狠心,她经常偷偷回国看她,却从不敢和景儿见面。”
“为什么都回来了还不见她?”苏浅见安爸爸停了下来,皱眉问着,按理说,这样思念着女儿,应该会将她接回身边的。
“因为愧疚。毓儿的死是你安妈妈的痛,而这些痛全部加在了景儿的身上,我也曾和她商量要将景儿接到花旗,可是她不同意,她说自己没有办法面对女儿,所以直到雅儿出生,我都没能接景儿来花旗。”
“可是小雅说,她经常和姐姐在一起。”苏浅侧头问。
“雅儿出生后,景儿就经常来花旗了,但是,可能是因为没有父母关爱的过失,景儿很冷漠,而且才来花旗不久,就和一些不良少年打的火热,你安妈妈很着急也很心疼,但是每次想好好和景儿谈谈的时候,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她们的关系很紧张。雅儿三岁的时候,我母亲也去世了,我们商量将景儿接来花旗,可是我们说的时候,景儿只是站在窗前冷冷的说:我一个人也能生活。”
“我们是真的很想弥补,但是已经没有了机会,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汇大笔的钱给她,但是,十五岁以后,那些钱景儿就一分没有动过。”安爸爸笑的凄凉,属于暮年老人的情绪弥漫在周身,很是凄凉。
“那安景怎么生活?”
“她在一家画廊兼职,在那里学画画。”
“不上学么?”
“不上,画廊的老师有教她文化课,但是景儿的天赋好,所以后来干脆每天画画,出门写生,可也很少上了。”安爸爸说到这里时,脸上流露的表情很是骄傲,“你安妈妈知道以后,哭了许久,但还是没有主动求和,她联系以前的朋友拜托他们照顾景儿,每次他们通电话夸奖景儿,你安妈妈就会开心许久。后来你安妈妈辗转得到了一幅景儿的画,她找了最好的装裱工作室,将画裱好挂在卧室里,没事的时候就抱着雅儿对着那张画,夸着景儿的好……”
“为什么不能好好的相处?”苏浅低头看着腿上盖在腿上被子的花纹,轻声问。
“习惯怎么能那么容易改掉,而且就算她想改,也需要景儿的配合啊,她们母女每次见面都是战争的爆发,然后景儿冷漠的离开,她回卧室狼狈的哭泣,周而复始……”
“这样……”
“外人都指责她太狠心,可是有谁知道她自己的苦衷,毓儿的死,是她和景儿之间的坎儿,没有合适的契机是永远跨不过的,她那样做折磨的不仅是景儿,更深的还是自己……”
走廊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偶尔有开门的声音,苏浅靠在轮椅上,看着那个埋头在双手间的男人,静静的不去打扰,然后,在谁都没有看见的位置,有两个不同的人同样的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