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二十
梦里有人走近自己,温热的唇碰触过自己的额头,带着无尽的怜惜,可是却有种绝望的感觉,然后门被轻轻关好,隐约有熟悉的背影越走越远。
苏浅一直在发呆,呆呆的想着凌晨的梦,却真实的不像在做梦。窗外是属于六月的阳光明媚,可是暖不了心。
一整天都没有事情,从复健室出来,苏浅没有回病房。楼下的小花园里,有小孩子再嬉闹,护士小姐推着不同年龄的病人在散步,偶尔与家属拎着礼品穿过这里,匆匆忙忙的样子。苏浅坐在轮椅上,抬头眯着眼睛看天,蓝蓝的颜色,偶尔有浅浅的颜色飘过,很安宁。
“浅浅。”有人叫着自己。
苏浅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却因为看阳光的关系花了自己的眼睛,但是母亲的声音自己还是听得出来的,“妈,”苏浅笑着答应着。
“姐姐笑的好漂亮。”没有听到母亲的声音,却听到一个甜甜的声音响在了身边,苏浅用力揉揉眼睛,然后看清了偎在母亲身边笑容甜美的小女孩。
大大的病号服穿在瘦小的身体上,更显得她瘦小,帽子下大大的眼睛亮的出奇,却掩盖不了苍白的脸色,甚至,连唇色都偏向了乌紫色,有点心脏病人的样子,苏浅看着她,突然觉得小女孩的这个样子,自己曾经见过,可是在哪里呢?
“你好,你的笑容也很漂亮。”苏浅并没有想很久,然后回神笑着说,伸手示意她过来自己这边。
小小的身体偎进自己的怀里,可以感受到骨头的形状,苏浅惊讶的看向自己的母亲,然后看到母亲怜惜的目光。
“小雅的病是家族遗传,但目前为止,还没有治愈的病例。她一直生活在花旗,是前几天回国的,她母亲说既然没有治愈可能,那就顺从孩子的意愿,所以他们回国来了。“
“真的没有治愈的机会么?”苏浅目光追随的在草地上奔跑的身影,轻声问。
“没有,就连花旗都没有,何况是国内。”齐念看着苏浅,目光专注而温柔,可是却带着不舍和伤悲,但是苏浅没有看见。
“那么看着我做什么?”察觉到母亲的目光,苏浅笑问,“每天都看,不腻啊。”
“呵呵,怎么能看的够。”齐念笑着说,“天天在床上养着,怎么感觉还是瘦了呢?”
“哪有,您看错了,”苏浅笑眯了眼看着齐念,刚想继续说,却听见不远处在喧哗。
碧绿的草地上,蓝色的身影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雅。”齐念也看到了倒在草地上的小雅,大惊失色。
小雅被送进了手术室,苏浅也看到了她的父母,那是一对和自己母亲年纪相仿的夫妻,他们等在手术室的外面,安静的等待,没有焦急的走动,没有难过的哭泣,可是却能感受的到他们的焦急。
苏浅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灯,手指在无意识的纠缠,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她还记得当初父亲就是进了手术室后再也没有出来,然后家里再也没有了父亲爽朗的笑声。
电话在手里震动,苏浅颤抖着手摁下通话键,在听见那个声音后含在眼里的泪水,缓缓地滑下了脸颊。
“怎么了怎么了?”电话那头戈毅的声音带着慌张,焦急的传来。
苏浅举着电话在耳边,听着他的声音,这几日莫名的不安突然消散,眼泪不停的流着,却无法开口说一句话。
“小浅,怎么了?”电话那头,戈毅还没有挂断,苏浅能够听到车子行驶的声音。
“没事,”苏浅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鼻音,“你回来啦。”
没有问他最近去了哪里,似乎他们之间,永远都是这样没有距离,相互信任到让人嫉妒。
“恩,回来了。”那头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夹带着车门被关上的声音。
“你要去哪里?”苏浅将轮椅自己摇到走廊的拐角,轻声问,不想打扰到还在等待的两个人。
“一会你就知道了,”戈毅在那头说,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噪音,戈毅接下来的话变得断续,然后传来挂断的嘟嘟声。苏浅看着手里被挂断的电话,静静的,然后嘴角绽开了一个笑容。
小雅被送回病房了,苏浅在门外看着她的父母坐在床边安静的陪着她,冷白的房间里,因为这温暖而不再苍白。
这样的情景是自己再也看不到了的,苏浅垂下了眸子,然后摇着轮椅向自己的病房而去,没有看到不远处,齐念带泪的双眼。
走廊里不断有护士和苏浅打着招呼,苏浅一路浅笑,然后再离自己病房不远的位置停住,一脸的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