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戈毅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苏浅，至少在邵阳回来后，他还是那个样子。

“苏浅下午才能醒，”手搭在肩膀上可以感觉到戈毅绷紧的身体，邵阳无奈的牵了牵唇角，“从昨晚到现在不都没有休息，去睡会吧。”

声音逐渐消散在空气里，戈毅依旧木然的看着苏浅，就在邵阳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了口。

“我想等她醒来。”低低的声音混着嘶哑，带着让人心疼的音色。

“就算你想等她醒来，也要去换件衣服，衣服上都是血。”邵阳轻声说。

戈毅缓缓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海蓝色的T恤衫上，染了大片的已经干涸了的黑红色的血，脏的刺眼。轻轻的点头，戈毅深深的看了苏浅一眼，然后低低的说了声好。

苏浅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看到戈毅将一个圆环套进自己的无名指，然后戈毅拉着她穿过小区前的花园，突然戈毅松开了她的手，一个人往前跑，任她怎么叫都不回头，然后苏浅看到了现在的戈毅，在教堂里为一个面目不清的女子带戒指，苏浅想叫他却发现自己没有了声音，想上前却发现自己动不了。苏浅就那样看着戈毅温柔的注视着那个女子，然后心疼到泪流满面。

“苏浅，苏浅。”有人在耳边轻声喊着自己，可是苏浅不想睁开眼睛，好累好累了，好想继续睡。

邵阳站在外面看到苏浅动了手指，赶忙穿好防护服推门走了进去，然后看到苏浅紧皱着眉和顺着眼角流了下的泪。

“苏浅，苏浅。”他伏在她耳边唤着，希望能叫醒她，但是似乎没有效果。

戈毅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邵阳伏在苏浅耳边说话的的亲密样子，虽然隔着玻璃听不到在说什么，但是那种亲密的感觉还是让戈毅心中微涩。他们应该是男女朋友了吧，那天晚上在走廊里，他们应该是在接吻吧，戈毅暗想。

似乎感觉到了戈毅的目光，邵阳回了头，然后示意戈毅也进去。

“还没有醒么？”戈毅问。

“没有。”邵阳轻声说，“阿姨才走，她说一会有手术，要去准备。”

戈毅点了点头，刚才他在走廊碰到念姨了，眼睛红红的，都不敢直视自己，只说要自己来看看苏浅，然后就匆忙的离开了，戈毅突然觉得似乎自己忽略什么了。

苏浅是在下午三点左右醒的。重症监护室里不分昼夜的亮度刺激了眼睛，苏浅受不了的将眼睛又闭上，其实光凭味道就知道这是哪里，看来程昱昕推的那一下真是狠，苏浅在心里苦笑，不知道是谁发现自己的。

头很疼，腿很疼，苏浅闭着眼睛感受着那些像虫子在爬的痛处，居然笑了起来。

最先看到苏浅笑的人是戈毅，等待是致命的，所以他总是不时的看向苏浅，然后看到了苏浅的笑，“小浅醒了。”

听到戈毅的声音，齐念和邵阳都看向还躺在床上的人，然后如释重负的笑出声音。

“快去叫医生来。”齐念毕竟是医生，看到自己女儿醒来虽然开心，但还没有忘记要叫医生来看看。

医生们又仔细的检查了一回，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苏浅才被转到普通病房里。因为伤口实在太疼，齐念做主在止痛针里加了点镇定剂，苏浅又睡着了，可能因为伤口太疼，就算睡着的时候苏浅还是皱着眉头，齐念没有离开，握着苏浅的手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目光柔和却带着愧疚。这些年一路走来，这个女儿没有让她操一点的心，倒是自己经常给她添一些小麻烦，她这个母亲做的好失职。

邵阳已经回去训练了，戈毅留了下来，浅笑着倚在窗台上安静的看着苏浅，夕阳的余晖从窗户爬到了戈毅的身上，晕出一圈一圈的金色，温暖而柔和。

电话的震动惊了房间里的两个人，也打破了安静，戈毅抱歉的笑笑然后起身出门。

从衣兜里拿出电话，戈毅原本的浅笑的脸沉了下来，连眼里都有了冰封的痕迹，可是电话还是要接的，事情还是要面对的，戈毅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爸……”电话接通，戈毅先开了口。

医院的走廊还是安安静静的，偶尔有医生护士或者病人经过，每个人都诧异的看着那个靠在墙上，不停流着眼泪的的少年，可是却没有人敢上前去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