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漆黑的夜里，只能看见一片更深的颜色铺在苏浅的身下，手电筒灯光下的脸已经被凝固的血染成了黑红色，额头上的伤口翻裂开，被凝固的血包裹着，像是袖珍版的血莲，妖娆在额头上，衬出已然乌紫的的唇色，看得人毛骨悚然，这就是戈毅找到苏浅时的情景。

“小浅。”顾不得手中的手电筒，戈毅几步冲过去跪在苏浅身边，想把她抱起来，可苏浅满身的血阻了他的动作。流了这么多的血，应该有很多伤口吧，他怎么忍心让她疼。

听见戈毅的声音，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等看清楚后，全部都愣在了当场。他们都是在父母保护下成长起来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还愣什么？赶紧送医院啊！”不知是谁先回神，喊了一句，惊醒了所有的人，戈毅也不再害怕会弄疼她，抱起人就往训练场的方向跑。

医院的走廊永远都是安静的，连脚步声都像是刻意放轻的，消毒水的味道在鼻尖弥漫，绿色的植物装点了过于惨白的空间，但还是让人忍不住屏息以待。

手术室的灯已经亮了很久了，虽然不过是两个小时，但是对于戈毅来说，却漫长的让自己无法自控。来的路上他一直抱着苏浅，若不是还能感受到苏浅的体温，戈毅几乎都相信苏浅已经不在了。

戈毅的衣服上都是苏浅的血，大片大片的红在医院一成不变的白色中，刺激着邵阳的眼睛。他看到了戈毅的惊慌，这一路上，戈毅一直紧紧地抱着苏浅，就像怕别人抢走一样，可是邵阳却诡异的了解了那种感觉，那是害怕失去的最后防卫。

等待永远都是最折磨人的，尤其是在医院安静的走廊里，没有安慰，没有哭泣，静谧的空间里，弥漫着让人窒息的空气，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着手术室门口还在亮着的灯。

齐念到医院的时候，邵阳正死死的抓着戈毅的胳膊。

戈毅原本还是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的，但在护士第三次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戈毅就突然站了起来，冲向了手术室，幸好护士截住了他，然后邵阳拉住了他，把他拖回椅子上。

“戈毅，你不要冲动，医生还在抢救，我们在外面等。”邵阳抓着他的胳膊，轻声说。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是我……”戈毅突然双手握拳捶向自己的胸口，凛冽的气势让邵阳一惊，但是却在第二拳落下的时候抓住了戈毅的胳膊。

“不是你的错。”轻柔的女声在空荡的走廊传来，清晰地传进耳朵里，邵阳回头看见了正在往自己方向走来眉眼酷似苏浅的女人。

“念姨……”戈毅只是叫了一声，却无法说什么。是他答应念姨会照顾好苏浅的，是没有做到，是他的错。

“没事的，浅浅会没事的，不要自责。”齐念走到戈毅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慰。许是医生的这个职业让齐念有了常人没有的定力，在接到苏浅出事的电话时，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她迅速的冷静了，然后急忙赶来,其实她不是不怕，但就是因为太害怕，所以才会太冷静。

侧头看着一边安静的少年，齐念笑了笑，“大半夜的要你们跑回市里，辛苦了。”

“阿姨千万别这么说，是我们没有照顾好苏浅，让阿姨担心了。”邵阳立刻说。

苏浅在手术室足足呆了六个小时，天色大亮的时候才被推进重症监护室，戈毅和邵阳一脸震惊，倒是齐念显得很平静，如果有人注意她，一定可以看到她平静下的绝望。

“苏浅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身上多处伤口被感染，需要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一晚。”医生擦着头上的汗，微笑着说，“估计是从高处滚落，有中度的脑震荡，右小腿骨折，需要好好养一段时间了，还有就是……”

“张医师，我们现在可以去看看么？”突兀的打断了医生的话，齐念抿着唇说，忽略了邵阳投来的诧异目光。

“当然。”虽然不解被打断的原因，张医师还是很好脾气的说。

“那好，我们先过去看看，一会我会去找医师了解详细的情况。”扔下这句话，齐念向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走去。戈毅早在苏浅出手术室的时候就跟了过去，邵阳收起诧异，也跟了过去。

氧气面罩下的苏浅显得格外的脆弱，戈毅趴在玻璃后面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齐念问了护士知道苏浅大概下午才能醒，看着戈毅这般也没有劝，对邵阳点了点头后便出了门。邵阳看了看苏浅又看了看戈毅，也轻轻掩门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