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杳是妖，所以她不明白何为人心善变，比如现在风间羽忽然命人将她安排在了客房，视为座上宾，府里的活计一概不让她碰。

云杳心里正嘀咕呢，这风间羽向来喜欢逗她，老是气得自己直跳脚。他棋出此招，倒让她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是明着他讨不着便宜，所以暗着来？一想到这儿，云杳就生了几分戒备，她不可不认为陪他喝了一壶酒，他就会对自己另眼相待了。

不过事实证明，还真是云杳想多了，风间羽这次是真心让她在城主府的日子过得舒适些。

下人来传话，说是少城主在合欢院等她。

云杳有些莫名其妙，风间羽见自己干嘛啊，难道是又想了什么整人的法子？

云信到合欢院的时候，风间羽不同于往日嗜穿红衣。褪去一身招摇，青衫裹身，遥遥而立，风姿绰约。

“你来了。”一改平日里欠揍的语气，风间羽这话说得温柔低沉，让云杳有些失神。

云杳半天才缓了过来，她问：“你见我做什么？”

风间羽背过身去，不想让云杳看见自己此刻脸上的神情，至少现在不想。

“我……我只是欠你一个谢字罢了。”

他指的是那日的事儿，云杳倒是笑了，没想到这个纨绔的公子哥竟也有向她道谢的一天。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云杳装模作样地说道。

风间羽孟地转过身，皮不笑肉不笑地盯着云杳，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我说谢谢你，难不成你还要我谢谢你全家？”

云杳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我才谢谢你全家呢。

“合欢花是我娘最喜欢的花，花期一到，合欢花就开得满院都是。幼时，娘总是会摘了许多的合欢花为我做珥饼。”

风间羽自顾自地说着，陷入了深深地往事中，脸上俱是云杳不曾见过的温柔。

云杳默不作声，只是觉得在风间羽的周围萦绕着一种莫名地悲伤。

“娘在我七岁时生了重病，一直缠绵病榻，而爹却在此时迷上了一个青楼的花魁。娘……”风间羽微微闭了闭眼，双手紧紧捏着拳头：“娘是被他们活生生给气死的。”

所以我恨，为什么我娘死了，罪魁祸首和那贱人却还过得逍遥自在。

云杳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她想了半天方才憋了出一句：“爷爷说，成了过去，便该让它烟消云散，不该苦苦执着。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槐树精是山中资历最老的妖，他嘴上常常念叨着这些，更告诫云杳年轻的一辈，莫生妄念，否则必然会有天谴。

云杳极为认真地模样让风间羽心中微微一动，他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多谢云杳姑娘教诲。”

云杳吃痛，双手捂着脑袋，恶狠狠地瞪着风间羽，那眼神简直快把他给凌迟了。

放眼整个城主府，还是这疯丫头有趣些。风间羽沉闷的心情变得快活起来，不过……风间羽眼里忽然变得晦暗不明。

许久，他才道：“云杳，若不喜欢待在这里，可以随时离开。”

这城主府是冰冷的囚笼，不该把她强行留在这里。他希望，云杳永远都是元气满满的样子。

云杳懵了，他这是愿意放自己离开了吗？

谢谢你，把合欢树照顾得如此好。风间羽说道。

云杳低声说道，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风间羽，又或者你以假面示人太久了，久得连自己都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