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曼陀罗
翊璃彻夜难眠,清儿在醒来时看见脸色苍白的她更是吓了一跳,正想开口询问之时,外头传来的急促敲门声,打断了清儿的疑问。
“清儿姐姐,不知昨夜云妃娘娘可有到星辰阁来?”清儿一打开门,小韵便急匆匆地问道。
“小韵你先别急,怎麽了?”清儿握着小韵的手,又回头看了看翊璃,翊璃依旧是脸色苍白地坐在藤椅上,呆滞地望着远处。
小韵吸了吸鼻子,“昨晚娘娘叫我去打扫一下宫殿,她说她要去走走,然后……然后我等了娘娘一整晚,都没见过娘娘回来……我四处找过了,我不敢告诉陛下……我怕……”
清儿连忙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没事的……要不,小姐,我们帮小韵问问陛下可好?”
清儿又回望翊璃,只是翊璃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继续呆呆地、安静地坐着。意识到翊璃的反常,清儿连忙走到她身边,低声唤她:“璃儿?”
“啊?”翊璃回过神来,抬头看着满脸担忧的清儿。清儿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叹了口气,“我们去找陛下问问吧?看看云妃娘娘是不是去了陛下那边。”
翊璃想起凌紘昨夜的话,险些就脱口而出说“不”。小韵着急地看着翊璃和清儿,扑通一声跪下,“翊璃姑娘,求您帮奴婢问问吧!奴婢真的很害怕……”
翊璃望着跪在地上的小韵,心头不禁一酸,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带着小韵和清儿往东宫走去。
到东宫门外,大门敞开着,一眼就看见殿内黯然神伤的凌紘抱着凌绮灵的尸体跪在了奕澈面前。
“娘娘!”小韵看见毫无生气的凌绮灵的身体,失控地喊了出来。
小韵这一喊,殿内的两人这才注意门外的三人。
“翊璃……你别看……”奕澈连忙走出来,挡在翊璃面前。可看见翊璃如断线珍珠般的泪水,也知道已经挡得太晚了。
凌紘沙哑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是臣的错。”
翊璃痛苦地闭上眼,“不,不是紘哥哥……”
“是臣未能及时把落水的妹妹救上岸,让陛下失去了云妃,翊璃失去了挚友。请陛下责罚。”凌紘打断了翊璃的话。
翊璃讶异地睁开眼,她看向凌紘跪着的背影,不解、惊恐在同一瞬间占据了她。
奕澈走到凌紘身边,把他扶起身来,“凌紘,你没有错,是天意弄人。朕失去云妃的同时,你也失去了亲妹妹,朕又怎可能责怪你?可是,为什麽你会在蒹葭池发现她?那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臣从东宫议事出来后,看见舍妹从其他地方回到凌云殿,但她并没有进去,而是神色有异地离开了,臣担心妹妹,便尾随着她,但怕被发现,也没有靠太近。”
“一路跟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相信是陛下说的蒹葭池,臣见舍妹走到池边不知想做些什麽,结果一脚踩空,掉进池里。舍妹不谙水性,臣离得太远,所以当救上来后……已经太晚了。”
说着,凌紘眼眶泛红,可他的语气却异常平静。
“其他地方?你,过来!”奕澈让惊魂未定的小韵走上前,“朕只听实话,娘娘昨夜到蒹葭池前去了哪?”
小韵啜泣着跪下,“回陛下,娘娘……娘娘昨日去了怡乐殿……”
奕澈微瞇着眼,“来人!传太医!朕要知道云妃是否被下了毒!”
“陛下且慢!”凌紘喊住奕澈,“臣不希望舍妹的身体会交给他人,陛下知道臣也是略懂医术,若陛下信得过臣,可否让臣来验尸?”
奕澈微微叹了口气,“朕相信你,既然她是你的妹妹,就让你来吧。云妃追封为贤德贵妃,并设陵墓于皇宫,至于尸骨……凌紘,你来决定把她安放在皇宫还是带回故乡安葬吧。”
“谢陛下。”
“呵呵。”翊璃在一旁听了凌紘的一番话,轻轻地冷笑了起来,那笑声令人发寒。
清儿紧张地看着翊璃,却不敢说话,怕刺激了她,奕澈也连忙跑过来,担忧地握紧她冰冷的双手,“翊璃……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不如你先回去休息?朕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
翊璃挣脱开奕澈的手,逃离了东宫,不再回头看里面的人一眼。
凌紘把凌绮灵的尸体带回了居住处,关上门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成王和奕汐收到消息,一个则担心与凌绮灵是多年好友的翊璃,另一个则天天在凌紘住处的门外哭着喊着要见凌绮灵最后一面,最后被心烦意乱的凌紘一掌拍晕,送到了笙萧殿。
成王看着满脸泪痕的奕汐,心中的担忧也越发浓烈,他还是忍不住去了星辰阁,欲看看翊璃的情况如何。
成王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想推门进去,却发现门被栓上了,他跃上屋顶,想故计重施,揭开屋顶的瓦,却发现被封死了。他忍不住重重拍打着门,每拍打一下,心就越沉重。
“璃儿,真的不让他进来吗?”清儿在窗缝偷偷往外瞧,忍不住开口。
翊璃停下引珠拨珠的双手,微微睁开眼,但没有看向清儿,只是空洞地凝视着眼前的灵牌,“你告诉他,我没事。”
清儿叹了口气,“璃儿,你真的谁都不见吗?”
翊璃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重新引珠拨珠,念诵佛经。
“成王殿下,小姐她没事,您请回吧。”清儿隔着门喊着。
成王停下拍打着门的手,“让我进去看她。”
“对不起,成王殿下,小姐不想见任何人,请回吧。”
成王默然,见清儿真的没有开门的意思,只好放弃,但他没有回笙萧殿,而是往凌紘的住处走去。
“凌紘,出来。”
“我谁也不想见。”凌紘淡漠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翊璃这样,你也要这样吗?”成王无名火起,一脚踹开了大门,“你爱消沉我不管你,但请你先把云妃的死查清楚再消沉下去!”
“如果你能见到翊璃,告诉她,不要怪我……”凌紘只是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灌着酒,而凌绮灵的尸体则用冰棺封起,放在了他的身边。
“你疯了?用冰棺很快会融化,你看这……”成王的视线停留在凌绮灵的脸上,“等等……凌紘,我想你没发现她的唇边……”
“什麽?”醉醺醺的凌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凑上去一看,酒马上醒了一大半。他连忙把冰棺打开,用手指抹过凌绮灵的唇,手指上便沾满了淡红色的粉末,他轻轻嗅了嗅,神色大变,“小韵!要马上找到小韵!”
“怎麽了?难道真的与这有关?”成王也紧张起来。
“这是曼陀罗花和见血封喉的毒。”凌紘布满了血丝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凌绮灵的尸体。
成王也随即脸色大变,他急忙朝门外大喊:“来人!马上带侍奉云妃娘娘的小韵过来!”
不到一会,小韵已经被带上来,她惶恐地看着眼前两人,又看到他们身后凌绮灵的尸体,吓得马上低下了头。
“小韵,是你每日替娘娘梳妆的吗?”凌紘微笑着看着小韵。
“是……”
“那你是用什麽替娘娘上唇色的?”
“是……是淑妃娘娘送过来的唇脂……”小韵低声回答。
“那天晚上你们就是去了淑妃那边?”
“是……”
成王一边听,一边握紧了拳头。
“好了,你把唇脂送过来吧,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凌紘平静地转过身子,挥手示意小韵下去。
“什……”成王忍不住开口,却被凌紘阻止,“她只是个什麽都不知道的宫女。”
“可是那唇脂……”
凌紘冷笑着抹去了手上的粉末,“好一个见血封喉,好一个曼陀罗花……成王殿下,我想这件事,足以除去陛下的心腹之患了。”
凌紘的酒意全散,剩下的只是满腔的恨意。
过了一会,小韵送来了唇脂,凌紘把唇脂递给了成王,“殿下,去东宫吧,好戏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