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杳在客栈里左等褚信不来，右等也不来，她待得无趣就偷溜了出去。

云杳进不了寺庙，只能在寺庙周围打转，干着急。

普渡寺不远处有一条山涧，周围树荫轻覆，花团成簇，云杳坐在青石上，满眼心心念念的便是那褚信。

褚信正背着竹篓在山里采药，所以当云杳出现在他面前，笑着与他打招呼的时候，他总有一种错觉，莫不是自己眼花了。

“褚信，好巧啊！”云杳跳过一块又一块的石头，如同山涧里的蝴蝶，就这样轻盈地落在那人心底。

褚信愣了好半天才回道：“姑娘，你怎么在这儿，伤处可好些了？”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名讳的。

褚信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罢了，不过萍水相逢，日后各走各的路，不必计较得那样分明。

云杳往他篓看了一眼，随即讨好道：“你在采药啊，这山里我最熟了，我带你去采啊！”

褚信尚未开口，就被云杳一把扯着袖子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掌心传来温热，倒让褚信有一瞬间的出神，从前也曾有人似这般牵着他的手，只可惜那人早已不在了。

云杳带着褚信已经在山里兜了好几圈，可竹篓里的药材却没见长多少。

“姑娘，在这儿歇歇吧！”褚信大口喘着气儿，实在是累坏了，他此刻倒是开始怀疑这位姑娘是否真的认识路。

许是被褚信的眼神瞧出了几分心虚，云杳顿时没了底气，她确实是故意的。不过她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褚信不由地开口：“姑娘……”

云杳恼了，突然拔高了音量：“姑娘什么，我叫云杳。”

往无语，去无杳，万里层云归期渺渺。

褚信着实不懂女儿家的心思，比如现在背对着他一股劲儿往前冲的云杳，怎么突然就来了脾气，不肯与他再说半句话。

褚信向来寡言，几番欲开口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只好作罢。

而云杳见褚信只是默默地跟在身后，一句话也不说，气得直跺脚，暗骂了一句：木头！

云杳憋了一肚子的火，又无处可以发泄，只好踢路边的石子泄愤。

褚信看着觉得好笑，看来这姑娘是把那石子当作自己了。

“姑娘前面是……”褚信突然喊出声。

云杳猛地回头，一脸怒容：“我告诉过你了，我叫云杳，不叫姑娘。”

谁知，云杳脚下突然打滑，整个身子向后倒了下去。

悬崖二字，被褚信硬生生卡在了咽喉，原本是想要提醒她的，谁知却把她给惹恼了。

褚信连忙上前，只见涯边云杳抓着一根纤细的树藤，在半空中晃荡。

“姑娘，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褚信趴在涯边，朝云杳伸出了手，也是唯一一次。

之后很多年，都是云杳固执而热烈地去往他的身边，而他却在一直回避。

云杳倔强地不肯伸手，就那样与褚信僵持着，眼见着树藤快断了，褚信一急，喝道：“云杳，你别闹了，快把手给我！”

听见他终于叫了自己的名字，云杳这才喜滋滋的拉住了他的手。

褚信使出了浑身的劲儿才将她拉了上来，他整个人摊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云杳是妖，这悬崖对于她来说是小事一桩，对于褚信可不同。所以，褚信生气了。

褚信生气，后果……咳，也不是那么严重。云杳默默地安慰自己。

只是回去的路上，褚信一直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云杳小心翼翼地尾随其后，她苦着一张包子脸，心想：完了，褚信生气了，他要是以后都不理我怎么办啊？

褚信忽然停了下来，云杳一头撞上了他宽广的背，云杳揉着发红的鼻子，这人是石头做的吗？

褚信回过身，他冷峻地开口：“姑娘，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云杳撇了撇嘴，刚才还叫云杳呢，现在就是姑娘了。

云杳眨着眼睛一脸无辜，且理直气壮：“我迷路了。”

“……”不是很熟悉这里吗，居然还会迷路。

褚信满头黑线，自己今日居然会相信一个小姑娘的话，真是见了鬼了。

褚信懒得理她，转头就走。

云杳掐了一下大腿，泪花立刻满眼打转，她狼嚎道：“我一个小姑娘留在山里，天又快黑了，若是遇见什么豺狼虎豹可怎么办啊？”

云杳嘤嘤地哭着，褚信无奈只好回去：“别哭了，走吧。”

云杳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微红，像小兔子。此刻在褚信眼里，她就如同无助的小兽一般，叫人心软。

可是褚信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日，即使她哭得再厉害，他也没有半分心软。

她说，我恨你。

褚信点头，你恨我是应当的。

可是啊，云杳，你也应当记得，那个叫褚信的男子也曾真切地爱着你。

这世间最深沉的痛，大概就是我尚未将唇齿间的爱意告诉你，我就已经永远的失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