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前缘
月色悠悠,折射在林中,鸣蝉嘶嘶地叫着,给本是幽深宁静的夜,带来一点生机。
林间一家茅舍中。
“贞儿,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啊!”一个粗衣打扮的男子,正焦声叫着正躺在床上无声息的素面女子。
男子正是岚梓宇,本是官家子弟,奈何当朝宰相欧阳霸的陷害,而使全府流放边疆。
但,欧阳霸并非就此作罢,他为了以防万一,就在半路围剿。
父母为了救他,而死于非命。就在欧阳霸落剑之际,一位女子出现了,救了他。
这位女子正是岚梓宇口中的贞儿。
贞儿是真门徒弟,全名秦雪贞。为真门门主最为得意的弟子。但因为贞儿爱上了岚梓宇,让真门门主大发雷霆,要求秦雪贞断了与岚梓宇在一起的幻想。
可是,秦雪贞非但没有,反而脱离了真门,与岚梓宇在一起生下了一对儿女。
这件事情被门主知道后,便让冷血护法秦月曦捉了刚生完女儿的秦雪贞回来,门主见秦雪贞始终不回心转意,便废了她的经脉,断了她的武功,从此,成了一个废人。
如今,秦雪贞落得个如此下场,也是拜门主所赐。
秦月曦乃秦雪贞双胞胎姐姐,因为秦雪贞样样比她好,门主又这样器重她,所以,便出了陷害秦雪贞的心思。
床上的女子似乎很疼,但还是表现出有些轻松地说,“梓宇。”
“在。我在。贞儿,你一定要坚持住啊!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他们都还需要你。”岚梓宇心中焦虑不安,手紧紧地握着秦雪贞那无力的手。
秦雪贞的手,好冷,真的好冷。
岚梓宇使劲地为她的手哈气,可是,却丝毫不起任何作用。
手,还是这样的冷,这样的苍白。
“梓宇,再给…给我看一眼常儿和缘1……”秦雪贞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如今最舍不得的就是岚梓宇父子三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才只有几个月的缘儿……
岚梓宇看着秦雪贞,心中一点都不是滋味,那种难受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得了的。
“好,你等等,你等等,我马上。贞儿,你等着。”岚梓宇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当岚梓宇牵着常儿和抱着幼女到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番景象:床榻之上,女子紧闭着双眸,苍白的脸挂着微笑,却显得僵硬,手指搭在床榻边,似有未完成的心愿……
“不……”岚梓宇如同野兽一般地狂叫。
常儿被岚梓宇的声音吓到了,也跟着哭了起来,尚在襁褓中的缘儿,响亮的哭声震响,如雷般的回荡在茅屋周围。
贞儿,你说过的,你要跟我在一起,要一辈子不离不弃,为什么我们一辈子还没完,你却先走了?
你难道就不想孩子吗?你难道就让他们成为一个没有娘亲的孩子吗?
你就这么狠心,狠心的离开我,狠心的离开常儿和缘儿,狠心的抛弃我们过往的一切。
贞儿。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是天意还是什么?你倒是告诉我吗?
你就这样撒手人寰,不理会这世间的一切?
“梓宇,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照顾好。”耳边似乎有声音飘过,但他就是抓不住。
一声雷鸣,划破云层,刺出天际。
闪光闪烁,映在了岚梓宇的脸上。
此时,他平静下来了,贞儿,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许久,他才停下来,睁开因痛哭而红肿的眼皮。
眼中尽是沧桑之感,看遍了天下,看透了人生。
送了已睡熟的常儿和缘儿回床榻上,自己则静静守在尸身已然冷却的秦雪贞身边。
自古男儿有泪不轻弹,而他却因妻子的辞世,而泪如泉涌。
天亮后,薄雾浓云愁永昼,围绕着的无不是些悲凉气息。
云颠之下,竖起了一座简单而又繁琐的坟墓,墓上刻着——吾爱妻秦氏。
岚梓宇抱着缘儿,旁边同样跪着的常儿,岚梓宇空出的一只手,轻轻抚上了碑身,动作很轻很慢,似怕吵醒了熟睡的妻子,缘儿不明所以地看着,小小的常儿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阵阵香气沁人心脾,鸟声袅袅,烟气曼曼,百花齐放春满园,此地正是百花谷。
百花谷,名副其实,就是种有百花的谷,在江湖上一个赫赫有名的医谷,谷中谷主善用医、毒,可救人也可瞬间害人。
江湖中年轻一辈拜她为师,可都被她一一回绝。
被江湖人称为医毒双圣。
此刻,百花谷谷主——凤紫惜,正坐在园中细细品着用百花酿出来的膳食。
入口即化,馨馨心人。
“师傅,这膳食如何?”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男孩儿,一身青绿色。恭谨地对着冷面女子凤紫惜问道。
“不错,做得入口即化,乃上品之作。可是差了一味…”凤紫惜毫不吝啬地夸奖,虽然她表面如此冷绝,但心里却不是这样。
小男孩儿正是岚祯常,秦雪贞与岚梓宇的儿子。
听到凤紫惜说自己的药膳差了一味,便神色求知地问:“师傅,可否告知徒儿差了哪一味么?”
“百花药膳,有百花齐放春满园之色,亦有不失味觉的魂。”又说,“如今,你可知道差什么了?”
“色指菜泽,味则指……”岚祯常想了想说道,“药!”
“不错,不愧是我医毒双圣的徒弟。”凤紫惜笑着说。
她对她的徒弟一向如此,可对外人却并非如此。
冷酷,无情,残忍,是她的常态。
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却包裹着一颗热滚滚的心。
五年前,她收了他做徒弟,却没有收他的妹妹。
她说,岚雪缘如今不过残体,若要受她庇护,就得等她到了六岁之年。
这一年,岚雪缘正好六岁。
凤紫惜看着十岁的岚祯常,心中暗暗计算了下时间。
凤紫惜的能力,在外界看来只是医毒这两方面,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凤紫惜最引以为傲的能力,就是具备预知能力,所谓预知,就是探晓人的以后作为。
而,凤紫惜也正是因为具备了这样一项能力,才没有收其他人,也只收了岚祯常做了徒弟。
而岚雪缘,她看不透,所以,她并未下决定,而是等到她六岁再探。
当然,凤紫惜不是简简单单就能使用的,因为,她每使用一次预知就会耗费她一天的寿命。若是预知大事的话,则是耗费她一年的寿命。
如今凤紫惜不过二十六岁,却看起来三十来头了。可见她预知了多少事。
不过,如今的凤紫惜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也不可能简简单单的预知一些事物,所以,对岚雪缘的这个事,也只是能拖就拖。
但,她在祖宗那里发现岚雪缘竟然是那样的一个身份,所以,对她产生的只是敬畏,而非占有。更何况,岚祯常的天分也不错,有了他,凤紫惜早就知足了。
与此同时,岚雪缘正在茅屋不远处的河边玩耍,正兴奋地浇着水玩的岚雪缘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睛陡然睁大,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只巨大的鳄鱼,从水里游了出来,样子凶恶,引得岚雪缘心跳到了嗓子眼上,身子没有移动一分。
突然,鳄鱼袭向岚雪缘,岚雪缘白眼一翻,便不省人事。
也不知道这鳄鱼是不喜欢吃死人肉,还是已经吃饱吃不下了,竟然没有再动岚雪缘,独自退回水里去了。
…………
“已经五百年了,你为何还不去认错?或许认了,你还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说话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似乎很久没有说话一样。
“没有用的,当年也只不过把梵络那家伙的衣服弄脏了,就被他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压缩空间。如此小气,就算我认错,他又怎肯放了我?“冷冷地声音,道完了她想说的。
“你竟然如此说那堂堂的落花谷尊主,若被他听了去,你可能还要被再多关几百年。”那嘶哑的声音带着戏谑的语气说。
“关就关呗,反正已经关了五百年,本仙主难道还怕几百年的孤独?”
“缘依仙主,你说你好好的百花不去管理,偏偏来干把尊主衣服洒水。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那人听了缘依的话,似乎有些好奇地问。
“你以为本仙主没事找事做啊?本仙主还不是因为那赌注。”缘依一时气道,便说出了缘由。
“没想到美艳冷仙子,也好堵?”
“谁说本仙主好堵了,本仙主还不是看不惯那家伙。”说完又说,“再说本仙主堂堂一介仙主,那尊主还不是跟我同一级别,为什么他都能管理郁金香。”
“你这丫头,郁金香还不是你能管理的。”
“凭什么?”缘依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她有疑问。
“郁金香是天界的天花,丫头你修年尚小,尊主是天界修为长的天人,所以,郁金香才被天帝交给了尊主。”也不知怎么了,他竟然在跟这个被他关起来的小丫头解释。
似乎是不忍心她这样不明不白…
“就由修年?那他不就是老妖怪了吗?”比天帝修年还高不是老妖怪是什么?
“……”
缘依未等到他的回复,以为他走了。
想到自己最后说的那一句趣言,心底也在暗暗偷笑,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
只是缘依没想到,躲在暗处的梵络竟然没有走,还把缘依的表情看了个彻底。
这丫头竟然说他是老妖怪……老妖怪?老妖怪么……
“你可以走了!”
这样无厘米地来了一句,缘依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想走了。
毕竟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了,再不走,她就要发霉了。
只是,这个时候的她,早就忘记了方才自己所说的:关就关呗……
“好,正好本仙主也要看看这个世间到底如何了!”她也要去找找肉身了,在这里关了这么久,也只是关住了她的灵魂,她的肉身还在凡间一世一世地轮回。
这也是这压缩空间的厉害之处。
梵络抽搐了下嘴唇,这丫头怎么变得这么快……不过,他还是抬手打开了空间。
看见空间出口出现在她的面前,缘依压住心中的悸动,流转了下自己的灵魂,定了定位置,便从那入口走了出去……
缘依一出,亮光消失,梵络的眼神也闪烁不明……
他一个人呆在这个世界,早就孤独惯了,与她逍遥了如此长的时间,也该让她好好透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