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遂走到老人跟前道：“老先生，天气甚寒，你和小丫头奔波辛苦，不如同去楼上喝杯薄酒，驱除寒意，可否愿意?”

老人看了小白一眼，疑惑的问道：“小兄弟美意，余不胜感激，只是不知是否方便?我祖孙二人也是沦落漂泊，衣衫染秽，怕是污了雅座。”

小白看了看小姑娘，道：“没事，我也是看这小丫头可怜，心生不忍，走吧，再过会酒菜凉了就不好了。”

老人和小丫头跟着小白上了楼，小白又向店小二要了两副碗筷，几人腾出座椅，让老人和小丫头坐下。

小丫头坐在了小白身旁，犹自瑟瑟发抖，眼中泪水打转，小白估计是多日奔波，饥饿受寒，于是用筷子给小姑娘夹了块牛肉道：“吃吧，慢点，这还有热汤，不要急。”

小姑娘看着面前微笑夹菜的小白，擦了擦眼角泪水，轻声道：“谢谢大哥哥。”

众人看姑娘和老人吃着饭菜，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一丝欣慰，又有一丝心痛。小白敬了老人一杯酒道：“不知老先生贵姓？何故沦落到此？”

老人几杯酒下肚，脸上渐有了血色，憔悴的面容上渐渐恢复了一点往昔的神韵，此时打量来当真是眉目棱角分明，气度不凡。虽久经风霜，白发生鬓，但往昔的风采隐隐浮现。

只见老人叹道：“老朽姓柳，故居琴音城，这是我孙女柳絮儿，两年前爱子和絮儿母亲遭不测离世，我带着絮儿开始漂泊，两年来受尽风霜。想我柳氏曾也是望族，怎奈命运弄人，零落至此，往事不堪回首啊。”

沈渺看看老人放在一旁的古琴，说道：“老先生气度不凡，若非沦落如此，必也是名流雅士。”

“我祖上也是琴音城人，从曾祖辈迁到此清霜城，定居而下，说来我们亦是同乡，听君方才弹奏技法，实属不凡，想来先生年轻时，必定琴艺一绝，才倾一方。”

老人回忆长叹道：“风流倜傥少年时，迟暮之年有谁知？悲欢离合浮生恨，几人参透几人痴？罢了，罢了，如今我唯一心存愧疚的就是絮儿这丫头啊，她刚十四岁，就经历这么多风霜折磨，我也是愧对她爹娘啊。”

小白看了看老人道：“絮儿这丫头也是可怜，不过我听她刚才弹琴唱曲，天赋已然不凡，只是沦落卖艺，苦无着落，若是能在清霜城找一处营生，你们祖孙俩就好办了。”

“可我也不是清霜人士，帮不到你多少，若是你和絮儿能留在清霜，我倒是能在闲时照顾她一下，要是你不反对，让我认他做个干妹妹，以后若是我易小白有一口饭吃，就不会让絮儿忍饥挨饿。”

老人看了看小白，看了看孙女，道：“若是你能照顾她最好，我在这世上又有几年时日呢？只是最近怎么办呢？你总不能带着我们一老一小两个累赘吧。”

沈渺道：“我母亲是乐坊教习，老先生琴艺一绝，不如到敝处当琴师教习，也好谋个生计。”

“我回去和爹娘说一下，絮儿这丫头认小白当哥哥也行，小白人还是不错的，或者让她去我家也行，到时你教习琴技时也可以照料她，这就要看絮儿的意愿了。”

小丫头看看爷爷，看看小白几人，脸上愁云渐渐淡去，略显感激之色。

遂对爷爷道：“我愿意跟着小白哥哥，你去做乐坊教习吧，这样总比咱们四处漂泊强，你受了这么多苦，等我长大了，就可以给你买好吃的，让你住上大房子，咱们再也不用在街头挨冻受饿了。”

沈渺道：“现在你们都要回家过年了，让小丫头去哪呢？是住在我家，还是跟小白回去，她年龄还小，漂泊这几年也没入过学，当真可怜，我家只是开乐坊的，但学文识字，还是要进书院才好。”

“这不太好办，毕竟能让老先生待在乐坊做教习已经要和母亲商量了，再央求她考虑找书院之事，确实不太容易，我母亲虽然宠爱我，但父亲一向太古板，也有重男轻女的陈旧观念，当真不好处理。”

老人也愧疚的说道：“老朽怎敢妄自奢求，能当个乐坊琴师已经知足了，怎好麻烦你再为絮儿寻找书院费心，要不就算了，我教她琴艺，书就别读了，以后能做个琴师就行了。”

小白听老人如此说，道：“那怎么行，小丫头十几岁正是读书好时光，耽误了就晚了，她跟着你漂泊两三年，弹琴卖艺，琴艺学得足够啦，等读两年书再学琴不迟。”

老人叹道：“我也盼她能过正常孩子的生活，但天意如此，只好认命了。”

小白道：“我从来不信什么神明天意，上天若真是公平的紧，怎会让穷人流落街头，让富人醉生梦死，让好人无端受苦，让恶人逍遥法外。怕只是‘天道无知，我罹其毒，神道无知，彼受其福’吧。”

小白又想了一会，说道：“这样吧，你若相信我，让丫头跟我回去过年，我母亲是诗歌教习，虽然我们山村书院很小，但基本诗词文章，总还教的齐全，让丫头在那而读一年书，再来清霜城。”

老人道：“如此甚好，虽然我也想让丫头跟着我，但跟着我也是受苦，你若能给她个去处，总好过我这毫无着落之人。我问问絮儿是否愿意。”

老人和柳絮说了几句，柳絮开始有些不舍，最后轻声对小白说道：“小白哥哥，谢谢你，我跟你走吧，读一年书后，我就来清霜城找爷爷和你。”

沈渺也觉得方法可行，小白对若依说道：“今天让柳絮睡你那吧，明天咱们找马车回家，老先生就拜托沈渺乐坊照顾了。”

众人又聊了一阵，酒尽意阑，小白和众人结了酒菜银两，在酒楼门口道别。

门外的风雪犹自未停，柳絮背着月琴，跟着小白和若依他们向月风学院走去，身后脚印一串串留下，柳絮心中升起一丝暖意，这个冬天，也许并不是那么的寒冷，至少身边多了几个可以依靠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