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的心事
“爹!哎呦!亲爹!好痛啊!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李宇青一只耳朵被李镇南揪着,半蹲半走的模样,跟随在李镇南旁边.
奎大和奎二在李镇南背后强忍着笑,看着自己的大少爷.
周围路过的几位姑娘,也被这场景的逗得掩嘴笑着经过.李宇青的脸,涨的通红.
“爹!你看,这样不丢您的脸吗?您把手放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哎呦,轻点轻点,疼!”
李镇南忽然停了下来,将手一甩,收回了背后.
“你还知道丢脸!你还知道我是你爹!你每日都在这城里鬼混!难道就不觉得丢我的脸了?你现在知道丢脸了?”
李宇青看见自己的父亲气急败坏的样子,一时不敢多话,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低着头.
“混账东西!这几个月你别出门了.给我禁足!等我想好怎么收拾你之前,你哪也不能去!”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两个随从奎大和奎二跟着李镇南也迈步走去,走到李宇青跟前时,抬起一只手指,对着李宇青做了一个”嘘!别说话了.”的动作.
李宇青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想了想刚才的话,此刻很是不贫.
“不要我出去,这不是要我命吗?”李宇青看着三人的背影,喃喃自语.
“爹!”
镇南山庄,是广陵洲响当当的名门山庄.山庄的产业有酒庄,镖局,武馆等.李镇南,便是这山庄的庄主.
李镇南出生农户,却凭着自身本事,在镖局创出了一番名头.其多年来出生入死,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李镇南是在尸体堆里闯出来的,广陵城大户人家都知道,李镇南所压的镖,无论遇到什么状况,都能完成任务.
有几次还亲眼有几个王府的人看见,李镇南带着全身的刀伤,将镖运送到了自家门口.那时,一传十十传百,李镇南便有了”铁血镇南”的称号,更是因为这样,获得了不少达官贵人的赏识,从此一路上青天,渐渐有了名气.
这镇南山庄,便是李镇南几十年前,在此地创立的.坐落在广陵城的北门外,一座矮山上.
山庄不说雄伟,可是别有一番意境.正门前是一块落地立石上,写着鲜红的大字:镇南山庄.从正门往山庄会客厅走,则是广大的园林,里面有一年四季不同的种植物.
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景象,而园林的正中间,有一颗巨大的榕树.这榕树的巨大,需要三个成年人,才能将其抱住.可见其年限实在太久.
传闻,这镇南山庄会坐落与此,是因为李镇南当年的夫人,未亡时,最喜欢的.那时两人什么都没有,经常在这大树旁,谈天说地.
会客厅则是以镖局的样式装饰,显得义气缭然.几张红色的大凳显得不拘一格.会客厅后面,则是山庄的院子,以及居住地.客房有十多间,全都是干净宽敞.再往后走,就是练武场,李镇南每天都会在这里练上几个时辰.
这里忙乎的下人也不多,只有几人而已.主要是负责山庄的饮食起居.李镇南对自己山庄的产业都是亲力亲为,很少让人去帮忙做什么.
此刻在会客厅中….
李镇南端坐在会客厅之首,单手扶额,显得很是头痛.其旁边站着一个妇人打扮的妇女,从其脸上,可看出一些岁月的风霜,可即使这样,也依旧有些妩媚之意.下方,李宇青低着头,跪着,不时,抬头悄悄看向前方的李镇南.
“你说说你!你这么大的人了!都年方二十了.宇儿啊!你真的想气死我啊你!”李镇南气急败坏的说道.
“还有!那许府的公子,是不是你前些日子打伤的?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放?
啊!对了,还有那翠月楼的账单!你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从小别人都说你聪慧伶俐,可你越是长大,就越是不像个人样.你再这样下去,离成为废人已经不远了!你这样对的起你娘吗?啊?!”
李宇青听着,嘴巴一嚼,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一样讨了个小老婆.”
李镇南听到了李宇青的嘀咕,顿时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李宇青不敢答话了,只是眼睛不削的看向一旁.
“有种你再给我说一遍!”
李宇青这时不服气的抬起头来,看着父亲的眼光,不满的说道:”说就说,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的讨了一个小老婆,凭什么说我?”
“你….你……!”李镇南看着李宇青的样子,气急的有点说不出话来.
旁边站着的妇人脸色变了变,出来打了打圆场,走了两步,拍了拍李镇南的背,缓缓说道:
“哎呀,镇南.宇儿年轻气盛,小孩子的话别当真,消消气,消消气.”
李宇青听到妇人这样说,脸上的不削之意更加明显了些.冷哼了一下,不再说话.
这妇人就是李宇青口中所说的小老婆.李宇青的母亲在他五岁的时候因病去世了.在他十二岁的时候,李镇南去了一趟其他洲,回来的时候,带着这名美貌妇人,还有其十岁的儿子.
李宇青还记得,当李镇南告诉自己,这个女的叫文春婷,以后他要叫母亲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家,他已经没有了归属感了.那个十岁的弟弟,后来改了名字叫李宇天.
从那时起,李宇青就再也不想回这个家了.当然,对他们母子,李宇青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那李宇天更是以为自己就是少爷一般,对他李宇青的东西,只要他有的,李宇天都要要.而且还要比他更多,更好.
李镇南在的时候,文春婷对李宇青挺好的,可是只要李镇南不在,文春婷便露出真面目.放任其生死不管不问.
李宇青还记得,十七岁那年,他生病高烧不退,文春婷明明看在眼里,却只字未提,从未对其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不冷不热.当父亲回来的那天,文春婷假装对自己照料有加,还告诉父亲大夫说过,休息几天便好.
那在李宇青床前楚楚动人的模样,简直连宇青自己都佩服的五体投地.幸好他自己的确,过了几日高烧退了,不然,自己哪怕死了,估计这文春婷都能糊弄过去.
看着此刻,这女的在自己面前又在演戏,李宇青很是鄙夷.
李镇南看向妇人一眼,表情缓和了许多,又坐了下来.
妇人转身看了眼李宇青,那眼神里假装着担心,却有几分鄙夷,李宇青真真切切的感受的到.
“宇儿啊.你看,你父亲年纪也大了,你就别这么不懂事,老气你父亲了,啊.乖,听话,给父亲道个歉.”轻言细语的声音,传到李宇青耳朵里时,李宇青冷笑了一下.
“我家里的时,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操心?你还是操心下你自己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李镇南看到李宇青这样,不由得又是一阵恼怒.
“好啦好啦.宇青对我有误会,我自然也知道.孩子不懂事,是这样.”文春婷安慰李镇南几下,说道.
李镇南拍了拍文春婷安慰自己的手,看向李宇青.
“今天我说过了,这段时间,你禁足,不准再出去.我和你妈商量了下,你妈在武林门派铁鹰门的门下,有一个远方亲戚,我们打算送你到那里去锻炼几年.让你好好磨练下你那臭脾气,还有那些不学好的东西!
休息几日,几日后就跟随你叔叔出发!”
这叔叔,赫然就是前几年来投奔自己妹妹文春婷的兄弟,文成.
“我不去!”
“你必须去.”
李宇青站了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去!顺便说一下,我妈死了,我,没有叔叔!”
“你!”
李宇青转头,跑出了会客厅.
“真是作孽啊!这兔崽子,真的要气死我!”
李宇青最后跑出会客厅的时候,听到的是这句话.
他一口气,跑到了园林中心,那棵大榕树旁,才停下.
此刻眼角已经有了泪水.这么多年,他都能忍,可是他忍不了,父亲想要将其送走的想法.
他缓缓摸着榕树,仿佛在摸着一个人的脸庞.
他从腰间,掏出一个玉佩,那玉佩就是他在赌坊中拿出的那枚.他看着玉佩,许久许久.
“娘!”
“娘!对不起,今天差点把你弄丢了.不过我不可能将你交给任何人,再怎么也绝对不可能.”
“娘!你知道吗?爹今天说,要把我送走.虽然,我知道这不是他的主意.可是,他怎么能这么就轻信别人的话.”
“娘!你知道吗?从那个女人走进家里的那一刻,我一直都想问问父亲,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你.”
“娘!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她站在这榕树旁看着这棵树.我有多讨厌她进你的房门,动你的东西.”
“娘!如果你在,你不会说我废人的,对不对!”
“娘!你知道,我很想你吗?很想很想.”
“娘!”
一个少年,拿着一个玉佩,靠在榕树旁,低声抽泣着,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
日落了,那光影缓缓变暗,移动了照耀的方向.
榕树旁,一个孤独的身影,被拉长,慢慢拉长,直到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