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转眼便到了冬天,南疆不比京城,难得见到下雪,而今年,罕见的下了场大雪。
自那年后,杨朔便不喜下雪的天气,连带着冬天,都成了一种折磨。
杨朔从军营回来便发了烧,而且还有愈烧愈猛之势。
大夫来后开了几副药,对林东儿道是陈年的旧疾,又受了些凉,感染了肺部,所以才烧的厉害。
林东儿在厨房熬了药,打了盆冷水,润湿毛巾后帮杨朔降温。
只是当她解开杨朔的衣服后,手便顿了下来。
结实的胸膛上最显眼的三处伤疤,心口处一道暗红的圆形疤痕,斜下方一道剑伤,胸口处还有一道更为狰狞的伤疤。
这就是大夫所说的旧疾了吧,难怪,有时是阴雨天气,有时在半夜里都能听到他撕心裂肺又压抑的咳嗽,她未曾想到,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竟拖着一身的病痛,流落至此。
入了夜,杨朔悠悠醒转过来,一眼便看见林东儿趴在炕头睡着了。
他撑起身子,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冷。”
林东儿猛地睁开眼,“哪儿冷!”
杨朔抱着胸,好笑地歪着头看她,“你不冷?”
本来还不觉得,被他这么一说,林东儿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噤。
杨朔皱着眉拉过她冰凉的手,顺手把被子披她身上,“等下我的病好了,你又病了,真成了我的罪过了。”
杨朔推开窗户,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万籁俱寂。
“你喜欢看雪?”
杨朔道:“不。从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厌恶。”
林东儿被被子裹得严实,身上暖和得紧,问道:“为何?”
杨朔靠着背后的墙壁,道:“承载了太多不好的记忆,便也不喜了。”
林东儿看着窗外,沉默了一会,道:“我曾经也曾想过和喜欢的人静静地看场大雪。”
“那个人,你不打算去找他吗?”
林东儿笑骂道:“杨子攸,你是有多嫌弃我,巴不得我走啊。”
杨朔不置可否,“趁还来得急,和自己喜欢的人过一辈子有何不好。”
林东儿笑意微凝,认真地看着他,“我现在觉得很欢喜。”
杨朔眸光一漾,便错开了眼睛,“你可以过更欢喜的生活。”
林东儿道:“你不知道,可我知道,不会再有比此刻更让我觉得欢喜的事了。”
“东儿……”杨朔偏过头狠狠地咳了几口,脸色一下子咳得通红。
杨朔缓了缓,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对上林东儿担忧的目光,苦笑道:“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一个废物。”
“子攸!”林东儿面色发白,哆嗦着扶住他的肩膀,美眸中滑过一丝无奈地疼痛,“不要这样说自己。”
杨朔垂下头,看到林东儿皓如白玉的肌肤,林东儿离他很近,可是一点也不避讳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太多的东西,便是杨朔,也看不懂了。
林东儿睫毛微颤,只在呼吸之间,轻轻一吻。
杨朔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脸上冷峻紧绷的线条竟也渐渐软化。
他的心已经冷了太久,久到他都快忘了是否还在跳动,而这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处细微的跳动,落在他的耳边。
许久,林东儿移开嘴唇,发丝落了下来,杨朔抚过她的唇角,一路往上,在她那颗泪痣处停下。
他笑道:“东儿,这颗天下绝无的朱砂,该落在谁的心头。”
林东儿贝齿轻咬红唇,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道:“便是落在你心头的那一颗。”
杨朔心头一颤,微仰着头,轻轻的笑了。
“陪我小酌一壶可好?”
雪落了一整夜,酒香弥漫了整个冬夜。
烛火融融中,两人推杯换盏,心思百转千回,听窗外落了一夜的雪。
最终,杨朔喝醉了,双眼朦胧地枕在东儿腿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