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世，我都在同样的地方遇见那人。可是我却再也无法伸手去触碰他，即便我是神，即便我能抹去所有世人的记忆。

唯独那人，纵然我千百次地抹去他的记忆，最后，他总能记起自己灵魂深处那最重要的羁绊。

我是孟婆，我是灵魂摆渡人。

——《孟婆记事薄》

奈何桥，孟婆站在桥上望着往生路上那排着队想要投胎转世的人出神，算算日子她在这儿阴诡地狱里也待了上千年了。

“姑娘，打扰一下。”一男子对着孟婆行礼，温润道：“请问，你可曾见过一位姑娘，长发及腰，明眸善睐，喜欢红豆。”

孟婆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没有见到过。”

男子听到回答有些失落，却还是勉强支起笑容跟孟婆道了谢。

“姑娘，若有一日你能见到她，劳烦给她带一句话，就说我一直在等她。”

说完，男子便去了往生路，又是一个轮回。

孟婆偷偷地看着那人，满眼无奈，这是第几次了？每次都问她相同的问题。

忘川河上，有引魂灯在上面漂浮着，像是在指引那些无所归依的魂魄。

“相思，见到旧情人都不打个招呼？”阿茶在身后打趣道。

孟婆好一阵儿愣神，大概是因为太久没人唤她这个名字了。

相思，孟相思。

“见到他什么感觉？”阿茶不依不饶，孟婆一向是地府里最清冷的人，她倒是想看看，孟婆撕开那层伪装后是什么样子。

孟婆淡淡答道：“除了厌恶没什么感觉。每一世都在相同的地方，问我相同的问题，搁谁谁也烦啊。”

阿茶却一下揭穿了她的心思：“你明知他会来，你不还是在同样的地方等他吗？”

孟婆无言以对，或许是吧。

阿茶凑到了她身边，十分严肃地说：“相思，我们打一架吧！”

孟婆用实际行动来表示她的回答，一条白绫向阿茶面门袭去，阿茶闪躲不及，疼得哇哇大叫：“孟相思，你大爷！”

孟婆淡定道：“阿茶大人，我没有大爷！”

阿茶：“……”

冥界是不分白昼黑夜的，终年暗淡无光，孟婆坐在彼岸花丛中抚琴，神情阴郁。

曾经有新来的鬼差找她哭诉，说是每一世都看着自己曾经的爱人投胎转世，痛苦万分。

这种时候孟婆总是看着往生路，无喜无悲：“是吗？”

每一世吗？

那个人也是这样，每一世都会问她，可曾见过一个长发及腰，喜欢红豆的女子。

她不知该如何作答，那也是她曾经爱入骨髓的人啊。

“雁书，南雁书。”

你又何苦执着，又何苦还念着那个叫孟相思的女子。

抑或执着的从来都不止他一人。

孟婆的琴声停了，身体的某处传来清晰地疼痛，在提醒她的过往。

阎罗殿，白无常给阿茶上着药，疼得她龇牙咧嘴：“疼疼疼！老白，你轻点！”

白无常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往她的伤处重重地按了下去：“谁让你去惹她的？明知她的脾气秉性，还非得往上面撞！”

阿茶心里悔极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跟她正面交锋，应该偷袭才是！

“这孟婆也是，下手也没个轻重！”白无常嘟嘟囔囔地念着，“近几年，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

阿茶揉着伤处，笑得没心没肺：“得了，究竟如何你我都知道，也不知她心情好些没有？”

白无常一屁股坐在了阿茶身边，思索良久：“要不然，我们把那人的魂魄拘在地府，一直陪着她吧。免得她心中老是不快活！”

阿茶二话没说，便赏了他一个爆栗，这都出的什么馊主意。

“众生如何，生死簿早有定数，即使是冥王也不能擅自更改。”

情向来是最折磨人的，而孟婆却又总是将自己逼进死角，这种感觉阿茶最明白不过了。

孟婆来阎罗殿找阿茶的时候，阿茶正伏在桌上歇息。

孟婆二话没说直接跪了下去：“阿茶大人，臣有事儿必须离开冥界，请您准许。”

阿茶叹气，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自称为臣，她啊硬生生逼了自己一千年了。

“相思，你去吧。”虽说冥界的人不能擅自离开，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完了嘛。

孟婆方方正正地给阿茶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离开。

不过夙长心就不乐意了，最近这冥界的人是怎么了，现在跟自己大眼瞪小眼的孟婆是什么意思？

“姑娘，我来是想请你帮忙！”

“打住！”夙长心连忙拒绝道，“孟姑娘，你的忙我怕是无能为力。”

孟相思急了：“我还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呢，姑娘怎么会帮不了呢？况且，姑娘你不是锁魂师吗？”

夙长心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杀意：“谁告诉你的？”

孟相思自知说错了话，垂首沉默，不肯再多说一句。

夙长心只得扶额叹气，她这是欠了谁的孽债啊！

“说吧，要我帮你做什么？”

孟相思定定地看向她：“姑娘，我想要你锁住一个人的记忆。”

南雁书不能再与自己有任何牵连，他该有与之相匹配的姻缘，但他的良人绝不会是她孟相思。

夙长心倒是乐了，最擅长抹去别人记忆的孟婆竟求自己锁住一个人的记忆。

“给我一个理由。”夙长心拿起一旁的酒壶轻轻擦拭着，那壶酒的名字叫遗梦。

那是阿茶在遗梦城的记忆，只不过夙长心独独为她保留了关于苌华的一切。

孟相思忽然问道“夙姑娘，你可曾有过心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