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阿茶买了药回来，苌华便让她去煎药，分三次煎水熬煮，苌华特意嘱咐这事儿只能阿茶自己来，不能让旁人接手。

阿茶郑重地点头，苌华所言定有其道理，只是后来她才明白，哪儿有什么道理，一切不过是支开她的理由罢了。

楼月心服了汤药后，脸色明显比起初红润了些，似乎是病情有所好转，城主见状更是大呼苌华二人是神医，当世高人。

阿茶被夸得脸都红了，有些不好意思。

人在极乐之时便容易忘乎所以，阿茶此刻也忘了自己不过是借了苌华的光而已。

若没了苌华，阿茶便什么也不是。

是夜，苌华偷偷溜进了阿茶房里，然后……被阿茶给痛揍了一顿。

苌华顶着一张乌青的脸，疼得龇牙咧嘴：“臭丫头，下手怎么那么重呢？”

阿茶翻了个白眼：“这是我的错吗？”

自己正准备睡下了，发现有人在撬房门，心里害怕极了。

阿茶从晾衣架上，取了木棍来，就在门那儿侯着，心想只要贼人进来便赏他几个闷棍子，让他瞧瞧自己的厉害！

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进来的人竟会是苌华呀！

阿茶吐了吐舌头，只得转身去翻自己的随身包袱，依稀记得那里面还有半瓶治跌打损伤的药没有用完呢。

那药啊，是苌华为阿茶亲手制作的。因为她老是喜欢又蹦又跳的，还爱闯祸，弄得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最后苌华便制了这药让她随身带着，也免去了不少的麻烦。

阿茶为苌华抹着药，那药带着一种特殊的气味儿，很好闻。

冰凉的触感在苌华的脸上四处游走，他瞧着眼前为自己认真上药的女子，心中忽然微微一动：“茶茶，我们走吧。”

阿茶并未停止手里的动作，很自然地回道：“好啊。”

苌华面上一喜：“你真愿意跟我走？”

阿茶视线与之相对，她从苌华的眼里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笑道：“当然。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苌华黯然，茶茶，你不明白，我说的离开，不是指离开这里，而是离开三界。

苌华刚回到屋里，便已发觉屋子里有其他人的气味儿。

“是你。”对于来人的身份，苌华倒是丝毫不意外。

“苌华，别来无恙。”楼月心从暗处走出来，温声道。

“他让你来的？”苌华提壶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必定是受了那人的示意她才敢如此大胆占用凡人的躯体。

楼月心自顾自地坐在了椅子上，娇声道：“既然你知道那便也不需要我再多说了，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尽快了。”

是啊，时间不多了，那茶茶她……她怎么办？

一想到这儿， 苌华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抓着，有一种疼痛，它发作时疼痛不已，但不会致命，却又让你清晰的感受到它的存在。

后来有人告诉苌华，这种疼痛还有一个名字叫：爱。

“怎么，难道你后悔了？她可是你们亲自挑选出来的人。”楼月心走近苌华，贴在了他的耳畔，声音如鬼魅一般，“还有，你别忘了，她前半生的命途多舛，都是你亲自在她的司命薄上一笔一笔写下的，不是吗？”

她从降生开始,所有的一切全都被你安排好了，遭人白眼，受尽苦楚。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染了她或血肉至亲的血，而她受的每一份痛苦，都是拜你所赐。

拜你所赐……

拜你所赐……

拜你所赐……

……

闭嘴！

苌华双眼闪过一丝红光，杀意顿显，他右手狠狠地掐着楼月心的脖子，厉声道：“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打得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从头到尾，楼月心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样的苌华她以前从未见到过。

“苌……”楼月心脸都快憋成紫茄子了，苌华才肯松手作罢。

他似乎已冷静下来了，他立窗而负手：“我没有忘记过自己的使命，但茶茶既然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人，就容不得外人再来插手。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你走吧！”

楼月心怨毒地看了苌华一眼，便转身离去。

“即使身处人间，你也没资格直呼我的名讳。以后若再犯，休怪我无情。”

苌华忽然又说了一句，只是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能这样直呼自己名字的人，除那人，怕是只有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臭丫头了。

或许连苌华自己都未曾发现，自己想到阿茶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有多么温柔。

楼月心强忍住心中的不甘与嫉妒，道：“是，陛下。”

楼月心看四下无人，伺机溜回了屋里。

回想刚才情形，楼月心冒了一身冷汗。苌华……不，是陛下，他当真是不一样了。

就在刚才，她分明感觉到了，他对自己是真的起了杀心。难道他当真有了其他的想法？

楼月心再三斟酌还是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得赶紧通知那位。

天界，墨池。

帝君站在池旁，从手中拿起一小撮鱼食细细撒下：“青鸟，去告诉她，唯恐生其他变数，把计划提前吧。”

青鸟点头，转头向南飞去，直到被万里层云隐没了身影。

帝君近日很喜欢一个人待在墨池，而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望着某个方向，不住地叹气。

苌华，只望日后，你莫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