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净化装置很快将地下城内的空气过滤到可供普通人呼吸的程度，魅影队员们纷纷摘下头盔，甚至将外骨骼护甲全部脱掉，将自己疲倦的身体从这身硬壳中完全解放出来。

“艾沃利，帮我拿点吃的东西。”哈迪斯一边说，一边在一张石桌上躺下，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嗯……我只要睡一觉，等我睡醒了，这座遗迹也就发掘完毕了。不错不错……”

他就这样自言自语着，满意地笑了。他在石桌上来回翻了几次身，寻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当艾沃利将一小包巧克力扔给他时，他懒洋洋地抬起一只手，看着自己的晚餐像被磁铁吸引一样，被无形的引力吸到自己手上。

“让你的人去休息吧，艾沃利。”哈迪斯说着，翻了个身，拍了拍身旁一位战士的肩膀。“你去找石头人，让他安排两队人，晚上值班，其他人休息。”

“收到。”那名士兵点了点头，迅速离开了。

哈迪斯慢悠悠地撕开锡纸包装，从板状的巧克力上咬下一大块，咯吱咯吱地嚼了起来。

几分钟后，卓洛慢条斯理地走到哈迪斯身边。“头儿，我们一直收到同样的通讯信号，似乎是外空轨道上的舰队发来的。”

“哦？”哈迪斯坐起来，嘴里继续嚼着巧克力。“舰队说什么了？”

“听不清……”卓洛两手一摊，“沙尘暴严重干扰了我们的通讯。”

“那你来说这些干什么，赶快想办法恢复通讯。”哈迪斯命令道，“对了，我们俘虏来的那两个佣兵去哪儿了？”

“他们啊……”卓洛想了想。“他们应该在门口那儿待着呢，我找了两个人看着他们。”

哈迪斯轻轻点了点头，“石头人，你说我们能不能信任他们？”

“现在看来，不能。”卓洛摇了摇头，“他们都是狡猾的混蛋，只认钱不认人，没准儿什么时候就会背叛我们。”

“嗯……好吧。”哈迪斯抬起右手，搓着下巴，慢慢低下头。

“头儿，您想什么呢？”

“没什么。”哈迪斯抬起头，向卓洛摆摆手。“你去忙别的吧。”

屏障力场就像一层淡蓝色的薄膜，将地下城与外面的风沙分隔开。狂风裹挟着沙尘一次又一次冲击这层看似脆弱的薄膜，却只能在它表面留下一条条水波般的涟漪。

蝮蛇倚着墙坐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比手指还粗的雪茄，轻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双眼漫无目的地扫视四周，最后停在自己身边的两个魅影队员身上。

那两名队员靠墙站着，互相交谈着。蝮蛇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魅影的人经常说着一种发音很古怪，晦涩难懂的语言。那是龙族语吗？蝮蛇不能确定，也许只是外环星域某地的方言。无论如何，蝮蛇能确定他们只是在闲聊而不是在谈正事，因为这两个队员聊着聊着笑了起来。

蝮蛇抬起手，慢悠悠地夹过香烟，弹了弹烟灰。“嘿，你们两个……”他斜眼瞅着那两名队员，咧嘴一笑。“来打牌吗？”蝮蛇尽力把他那塔图因口味的通用语说得标准，并希望那两个呆瓜听得懂通用语。

两名魅影队员转过头，看了蝮蛇一眼，随后他们对视片刻，又说了几句蝮蛇听不懂的话。蝮蛇轻轻叹了口气，好吧，要么是他们俩压根就听不懂英语，要么是自己说的通用语实在太不标准了。

“老老实实在这儿蹲着吧。”其中一人向蝮蛇瞪了瞪眼，“我们不是来陪你玩游戏的。”

蝮蛇轻轻冷笑了一声，重新将雪茄叼回嘴里，用力吸了几口。他继续哼着刚才没哼玩的小曲儿，目光重新转回屏障外的风沙。

哈迪斯的双手背在身后，慢慢从远处走到那两名队员身边。“你们去休息吧。”他看着蹲在墙角的蝮蛇，“我要和我们的客人聊聊天。”

两名队员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蝮蛇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望着在风沙中泛层层涟漪的力场屏障，长长地呼出一团灰色烟云。“好吧……哈迪斯·诺瓦，凯洛达帝国女王阿瑞亚的长子。”他笑着咧起嘴，露出一嘴黄斑斑的大牙。“我还以为女王大人会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王位继承人，没想到……”说道这里，他嘲讽地笑了，“居然是让你来领位这么一群乌合之众。”

“你懂什么？！”哈迪斯开玩笑一般地反驳，他伸了个懒腰，就近将一个铁皮箱子当做板凳，翘着二郎腿坐下。“继承王位这种好事谁不想要，只是……”

“只是什么？”蝮蛇一边说一边转过身，饶有兴趣地看着哈迪斯。

“我的母亲决定将王位传给我的妹妹。”哈迪斯做出一副略有夸张的不服气的神情。“而我，我要接管的是魅影，给家族背黑锅啊！”

蝮蛇又笑了，但这次，他的笑容中没有嘲弄的意思。“这对你是件好事，哈迪斯。说实话，我很羡慕你。”

“哦？”哈迪斯有些诧异地看着蝮蛇，“此话怎讲？”

“你有机会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帝国。而不是靠你的皇室身份吃祖先的老底。”蝮蛇直视着哈迪斯，“想想吧，整个外环都是供你征战的疆场，你的军队走到哪里，属于你的领土就延伸到那里。”

蝮蛇说完，抽了最后一口雪茄，将烟头用力戳在地上。哈迪斯缓缓低下头，思索着什么。

是的，蝮蛇说的没错。以魅影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成为外环星域的霸主，甚至成为银河议会六大国外的第七大国。那时候，我哈迪斯就是魅影帝国的第一代君王！哈！

尽管哈迪斯非常憧憬这样的未来，但他并不打算立刻开始筹划征服外环的行动。尽管哈迪斯有些疯癫，但他还有足够的自知自明。这种远大的谋略即便是卓洛的石头脑袋也要谋划一个月，更别说自己这个只会在战场上临场发挥的菜鸟指挥官了。

“嗯，你说的很对。”哈迪斯点点头，“但眼下我们还是先搞定这个遗迹再说吧。”

“我们需要做什么吗？”蝮蛇问。

“只要等待就好了。”哈迪斯轻轻叹了口气，望向泛着微光的力场屏障。“这该死的沙暴，我想看看这颗行星的夜景都不行……”

两人沉默了大约一分钟，蝮蛇打了个哈欠。“这么干等着也是怪无聊的，我们来打几轮牌怎么样？”

奥卡苏的自转周期略长一些，大约15个小时后，沙暴渐渐停歇，滚到行星的另一面去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越过远方的丘陵，给这片干燥的荒漠带来了一点难得的光明。

“头儿！头儿！”卓洛有些慌张地快步穿过地下城中央地大厅，“艾沃利！头儿哪去了？！”

正在用匕首翘牛肉罐头的艾沃利抬起头，“应该还在门口那儿吧。”他伸手指向通往正门的走廊。“出什么事了吗？”

“出大事了！”卓洛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向正门走去。“让所有人准备战斗！我们即将受到攻击！”

“是！”艾沃利放下刚撬开的罐头，抄起身旁的高斯步枪，戴上外骨骼头盔。“一级战备！所有人！一级战备！”

卓洛急匆匆地跑到门口，泛着淡蓝色微光的屏障依然完好无损地守卫着地下城大门。在门边，哈迪斯与蝮蛇两人席地而坐，在一团全息影像中激战正酣。

“头儿！别玩了！”卓洛心急火燎地跑到哈迪斯身边，“外空轨道舰队发来讯息……”

“等等，石头人。”哈迪斯摆了摆手，示意卓洛不要说话。“再紧急的事，也要等我打完牌再说。”

哈迪斯说着，伸出右手从牌堆中抽了一张牌，并用左手紧紧挡住牌面。他深吸一口气，嘴唇不停轻轻上下抖动着，以连他自己都听不清的话语不停念叨着什么，并缓缓将左手移开。

蝮蛇双手合十，将自己手中的四张牌扣在一起。“怎么出个牌还这么磨蹭……”

听到蝮蛇的话，哈迪斯微微皱起眉头，舒张了一下肩膀，仿佛一位从神话中走出来的武林高手，摆好了出招的架势。他咬了咬牙，用力将自己的左手移开。

在看到牌面内容的一瞬间，哈迪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将卡牌正面向下扣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板站起来。“石头人，我认为我们应该先处理你的紧急情况……”

蝮蛇轻轻哼了一声，咧嘴笑了。“我看你是没摸到好牌吧……”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昨晚通讯不畅时，负责防御外空轨道的第四舰队遭到攻击，现在敌人已经突破了封锁，开始登陆。”

哈迪斯没有问“敌人是怎么突破的”，因为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也没有问“敌人现在在哪儿”如果卓洛知道敌人的位置，他肯定已经告诉自己了。因此，哈迪斯直接下达了最有效的命令。

“呼叫周边星系的舰队迅速支援！”哈迪斯立刻命令道，“如果外空轨道上还有援兵，就全部派到地面上！”

“这些我已经和伊露娜说过了。”卓洛的表情一直很沉稳，仿佛这次袭击不过是一次演习，蝮蛇甚至开始怀疑这个石头人脸上的表情永远是固定的。“艾沃利的队伍已经在古城周围修筑防御工事了。”

哈迪斯轻轻点了点头，用手势示意蝮蛇跟着自己，转身向地下城大厅走去。“遗迹中的数据发掘地怎么样了？”

“一个小时前就完成了。”卓洛回答。“但第四舰队已经被击溃，敌人正在封锁外空轨道，我们一时半会是撤不走了。”

“能知道我们遭遇的是什么人吗？”哈迪斯问。

“敌方舰队中有一部分阿玛克斯战舰。”卓洛说道，“但现在不能确定我们遭遇的是阿玛克斯正规军。”

“好！”哈迪斯停下脚步，“卓洛，你去指挥防御工作。蝮蛇，你和你手下跟我来！”

蝮蛇有些诧异地与哈迪斯对视了一瞬间，随后迅速恢复了他特有的那种笑容。“你这么快就选择信任我了？”

“我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哈迪斯两手一摊，“而且，这对你来说是赢得我信任的好机会，不是吗？”

蝮蛇嘴角咧得更开了，他又变成了那只狞笑的饿狼。“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