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听你这么说，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那你怎么知道她是凤翎山庄庄主夫人呢？”

“自从我呆在这山上，细儿每月都派人送来一些衣服和食物，并告知我一些新近发生的事。我也是在几个月后知道她如愿嫁给了祁英然。而祁英然也在短短数月内渐渐架空风剑门，并自立门户，以凤翎山庄取而代之。”楚云天停顿了下，叹了口气，“只是那次以后便不再有人上山了。我以为细儿觉得对我已然仁至义尽，便专心地去做祁英然的妻子。而我却终究不能放下。”

“那师父，你现在可释怀了？”余青离听完这段往事，问楚云天。

“我在这山上呆了近二十年，清心寡欲久了，便也不在乎太多了。”

“那师父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想细儿虽然衣锦荣华，但这些年像是过得并不快活。她曾经对我说，她最想要的生活是一双人普普通通却暖意融融，而祁英然绝对给不了她这些。我愿好好地活着，像是她在我身边，宁静安详地过完这一生。”

“师父。”余青离对师父的温柔和洒脱有些动容。

“青离，师父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楚云天面对余青离第一次露出愧疚的神情。

“嗯？”

“其实，当初我教你的武功，便是封魔剑法，当年被搜走的那本的确是原本，但我提前临摹了一本。本想烧掉，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报复不了他们了。”楚云天叹了口气。“但终究，我还是不甘心。他们幸福地双宿双飞，而我唯有孤月相伴。我如何能忍？因此我一直等着有一个人闯入这野兽遍布的苍梧山，而我将会教他这套剑法去告诉他们我的存在，让他们永远不得心安。”楚云天压下激动的情绪，又再次唏嘘道，“但结果，也许只是让细儿更加痛苦吧，不过如今已不得而知了。”

师父这想法竟如此简单幼稚？这报复之法几乎没有多少可行性。余青离有些诧异，这因果未免有些敷衍。

“然而，我却没有顾虑到你。”楚云天对着余青离说，“封魔剑法虽易吞噬人心，但若并无内功底子空练招式并无大碍。但是为了更逼真，我将十年功力传给了你。同时怕你起疑，又给了你当年细儿留下的心经以缓你体内魔性。”

“那我以后会怎么样？”

“只要今后不再练它，便无大碍。”

“那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练了封魔剑法，体内已产生了一些变化，若修习其他武功，必定相冲。因此，今后你都不得习武。”

“也就是说，我不能随心所欲快意江湖了？”

“是的。”

不能闯江湖？余青离想着，那自己穿越到江湖世界是来旁观打酱油的啊？嘴上却说：“本来我就不会武，这样已经不错了，我不敢贪心更多了。”

“而你恰恰因为这些而丧失了更多学武的机会。”

“师父，你别总是这么悲观的思维方式嘛。”

“也罢，你能想开就好。”

“那师父，这本《清风心经》和暖玉还给你，这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这书你收着吧，虽不能习武，但这心经你还是能练的。虽没什么攻击性，但至少能防御。”

“也好也好，提升些内力，还不容易被打死。”

“唉，青离。”

“嗯，师父别自责了，大不了我陪您在这过一辈子嘛。”

“这可使不得，你一个黄花大姑娘，将来一定得嫁人的呀，师父可不能再害你了。”

“师父是怕我一直赖着你吗？”

“哈哈哈。的确有此想法。”

“师父你，怎么这么不委婉呢？”

楚云天和余青离师徒之间第一次这样开怀大笑地对话。其实楚云天本就是个豪爽之人，只是孤独二十载，仇恨充斥了他的一切，让他忘了如何开怀去笑。

人说，一个人的心结若是解开，整个人生境界也会迥异，而如今的楚云天便是如此吧。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常常酣畅淋漓地大笑，原本狰狞的脸此刻看起来却是和蔼可亲，周身洋溢着生机和快乐。

然而余青离总觉得这一切改变得太快太不可思议。

夜幕落下，星辰辽阔。黑暗中依稀对立着两个身影。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你终究还是知道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死讯？”

“没有差别。”

“怎么会没有差别？”

“难道你想在她面前杀了她丈夫？还是说你还在幻想？”

“我何尝不知自己是在幻想？这么多年来，我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她，而如今……”

“而如今，你活下去的动力也是她，更是她的死。”

“你为何如此耿耿于怀？我早已不在乎这些了，善恶终有报，你又何必执着？”

“我不只是我，身不由己。”

风中传来一声叹息，无形无色，又再次消散在风中，无影无踪。

余青离回来之后就继续住在苍梧山，这一呆便是近一个月。因为她自己也不知该去哪里，虽然很想去江湖看看，但她连自保都成问题别说闯荡江湖了。所以这段时间余青离安分地呆在山上，也经常下山找活干，为了师父的生活质量能有所改善，自己的伙食也能相对提质提量。

这日，余青离正提着一盒糕点回山腰，里面有师父最近吃上瘾的水绿豆糕，她近日来常常以美食为要挟，迫师父给自己讲一些江湖轶事武林八卦。而今天这一家的绿豆糕还有个荡漾的名字，叫做“金风玉露一相逢”，那么决定今天的主题就是“侠男侠女的缠绵情史”。

余青离一路飞奔，不料前方一个障碍物挡住了去路，堪堪绞住了她的裙角。余青离一使劲，然而裙角竟然没被拉出来。她略感诧异，蹲下来察看，却活生生地被吓到，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因为她看到，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正牢牢抓紧她的裙角不肯松。

余青离很快平静下来，略略查看了地上这人的伤势。他的左臂被砍了一刀，伤口很深，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胸膛处似乎也有剑痕，但血已经不再汩汩流出，想来已经自行止血，伤口开始结痂了。这人差不多已处于昏迷的状态，但却牢牢抓住路人的衣角，可见其求生意志之强。因此，她不会放下这个人不管。

余青离蹲下去，吃力地将这名男子抬起，将其手搭在自己肩上，却意外看到男子身后背着一把威武的大刀。不再顾虑，一手提起地上的糕点，慢慢站立起来，抱住那男子的腰蹒跚着向山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