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惊袭敌营
“潘大人……”纪老太君一见到潘宥,立欲下跪,泣不成声。身后的孙媳婢女齐齐跪下,悲痛欲绝。
潘宥急忙将其扶起:“老太君,万万使不得!”继而道:“各位嫂嫂姐姐,潘某自幼于鸣鸿府长大,早已视大家为家人,小七我更是当成亲妹妹看待,此番大事,我怎会袖手旁观。”
“亲皇刚刚失去骆家这一重要军脉,已几将全部军力投放九平湾用以对付梁兵,实在无暇顾及我们。眼下只有潘大人你了啊!”纪老太君巍巍道。
潘宥低声道:“我晋升宣正大夫不久,亲皇便赐我乌翎军数千人。可见对我极其信任,此次小七走失,我向亲皇请示领兵寻人,他也默许了。否则我岂敢如此大动干戈。”说着右臂一挥,满厅身着银黑铁甲的壮士长喝一声,手下长枪震的脚下玉板几乎碎裂。
纪老太君只觉心肝巨颤,慌神不已。潘宥见此,抬起左臂,军士们呼喝声骤停。众人唯闻余音绕梁,脑中嗡鸣声不绝。潘宥柔声道:“现下小七最大的可能便是去寻梁兵报仇,梁兵当下大部分盘踞于九平湾。我只需领兵沿西北方一路找去,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她。”
纪老太君默泪点头,不再言语。
此时骆冰正身处娄城南郊外一处戎营僻旁,营中一杆骠旗猎猎而扬,旗上笔走龙蛇的绣着一个巨大的“梁”字。骆冰藏于灌木中,屛声以待。
忽闻有脚步声簌簌跑来,竟是一个毛头小兵出营小解,眼见小兵火急火燎的就要对着自己解开裤头,骆冰忍无可忍,抽出腰间匕首迅速站起插入小兵的胸腔,可惜插得偏了,小兵倒地呜呜的喘了几声,惊动了守营的士兵:“什么人?”
骆冰惊的掏出束在绣靴里的几把银针,一股脑儿的慌忙扎进小兵的脑袋和喉咙,小兵这才咽了气。
几个卫兵疑惑的朝外探头探脑了几下,决定走过去瞧瞧。忽闻几声猫叫,这才止住脚步,自嘲多心。
“怕什么!丰宁州的统帅骆家全军覆灭,以往有他们在我们还须忌惮几分,现在的丰宁州不过是一具空壳,只剩些蝼蚁在边外兜兜转转,现在我们攻过去,还不是宛若囊中取物?”一个长得极高的卫兵拈着八字胡轻笑道。
一旁的大鼻子卫兵似乎对高个子极其崇仰:“辽哥说的是,我们梁国兵强马壮,区区丰宁州却是北兵败守,南有洪涝。再者,有辽哥这样的精兵镇守,就算是骆家幽魂归来,咱们也不用害怕。”
其余小兵纷纷点头附和,可见这个辽哥算是守卫中的小头目。
“话说回来,刚在那个家伙怎么去了那么久?”辽哥一边用手抠着黄牙,一边悠哉游哉道。
“怕是有些问题了罢。”另一个满面黑麻的小兵玩味道:“看他年纪轻轻,没想到也是有些病史。”说罢一众卫兵笑的前仰后合。
大鼻子笑道:“我刚才瞥了一眼,那家伙长得倒是俊的很。”
“怎么,尝不到女色,竟想起男人来了?”黑麻子又是一阵调侃。大鼻子憋红了脸,怒道:“我刚才匆匆拐了一眼,也没看清,俊不俊你们待会自己瞧!”
“俊不俊又怎么样呢?”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大鼻子正急,远远瞥见一个清瘦的身影急急忙忙的往这赶,气道:“他来了,你们瞧吧就!“
众人一听,眼巴巴的盯着来人。骆冰虽身着梁兵服饰,眼见着守卫齐齐盯着自己,不自觉心颤的厉害。不露声色的压低了帽沿。经过守卫时,脚下也暗暗的加快了步伐,眼见着就要踏入营寨,惊闻身后一声轻喝:“站住!”
骆冰忍住微微抖颤的身体,低声道:“军爷,怎么了?”
辽哥大摇大摆的踱了过去,粗声道:“怎么都是一个营的,竟喊我军爷,真是稀奇。”
“我就说这小子娘里娘气的吧!”大鼻子翻了个白眼,表现的颇为嫌弃:“这小子好像是新来的,实在不懂规矩。”说着朝向骆冰喊道:“哎,小子,在咱们营,辽哥可是人人称道的好手,你该喊大哥才是!”
辽哥微微颔首,似乎颇为满意。骆冰心里啐了半天,赔笑道:“是, 大哥。”
“抬脸我瞧瞧,看看大鼻子究竟是不是眼花。”辽哥点点下巴道。
骆冰内心纵然百般焦急为难,也只好缓缓抬头,暗暗祈求这几个卫兵不识得刚才小解的小兵,不要将自己拆穿。
“嚯!还真是俊的很,要是不说,还以为是哪家的姑娘扮的呢。”辽哥嬉笑道。
大鼻子撇了撇嘴道:“你们看吧。我眼睛好使着呢,前些时候小绿豆在河里洗澡,我隔着二十丈都能瞧见他胯下的小玩意儿,真跟豆子似的。”
一个矮个子小兵涨红了脸,在众卫兵的哄笑声中反驳道:“撒谎吧你就,我已经好些日子没洗澡了!”
大家又赶紧捂住了鼻子,躲得远远的。
骆冰赶紧趁乱进了营寨。
梁营中静悄悄的,要不是偶尔冒出的马嘶声,骆冰几乎就要以为这是个空营了。
忽然有恍若游丝的细细低语传入耳中,骆冰凝神细听,仿佛是两个人在谈话,骆冰闻声一路摸索而去,声音恰从主帅军帐中传来,骆冰正欲隐角旁听,眼角余光却瞥到军帐旁不远处的一个高高的东西,细瞧数眼,竟是裹着苫布的粮堆。
骆冰大喜,心道这苫布由茅草编制而成,倘若沾一沾火,岂不是叫这些梁狗饿的汪汪直叫?
骆冰险些要为自己的绝妙计谋笑出声来,她忍着乐,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一晃及燃,远远的就抛了过去。
苫布沾上了火,迅速的蔓延开来,火势越来越大,终于引得不远处的士兵惊叫起来,急急忙忙抢过来救火,一时间,营内呼喝声阵阵,刚才还静悄悄的军营,倒是热闹了起来。
骆冰咧嘴笑了一下,预备遁身逃走了。
转身却撞到一个坚硬似铁的东西,骆冰捂着脑袋一瞧,竟是个满面胡须的彪形大汉,正眉似剑,眼如刀的盯着她。
骆冰心下一慌,使出一招燕雀绕柳,侧身想要逃走。大汉冷笑一声,反手一个擒拿将骆冰小鸡似的抓在手中,骆冰使劲挣扎却是动弹不得,只觉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没来得及想招还手,便咬牙拔出腰间匕首直向大汉砍去。
大汉竟也不躲,一把捉住骆冰的手,看准空隙一脚将骆冰踹到在地。看似轻轻一脚,骆冰却觉得肝脏俱裂,疼痛万分,倒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哼叫。
此时有兵卒前来报告,大火已被扑灭。大汉冷冷的瞥了一眼骆冰道:“区区一个黄毛丫头,竟敢打我拓跋山鬼的主意。脚步声这么重,还是先将内家功夫练好罢!”
阶下小兵纷纷叹道:“大帅智谋无双,属下深感佩服!”
骆冰皱眉恨视,却无奈动弹不得。辽哥一见,在地上跪得瑟瑟发抖,不停磕头道:“属下失职,竟纵这丫头入营放肆,求大帅饶小的一命!”其余守兵亦纷纷下跪,磕头饶命。
拓跋山鬼笑道:“饶你们狗命倒也简单,这丫头交予你们,你们来处置她。这便是将功补过了。”说着朗笑离去。
众人不解,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现已恐怕经脉骨头断了不少,处置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这么简单就饶过了守卫们么?
辽哥领着几名手下欣喜的应声,当即举起长刀朝骆冰走来,眼见着刀就要落下,骆冰奋力一躲,将袖口几枚银针射了出去。
“大名鼎鼎”的辽哥就此倒了下去。
其余几名守卫还没来得及反应,骆冰的银针又一一扎进了他们的脑袋。
听到将士的骚乱声,不远处的拓跋山鬼面上浮出了一丝冷笑:“这些废物,不要也罢。”
剩下的士兵怒吼着,却迟迟不敢向前一步,骆冰僵持了一会儿,终于支持不住呕出一口鲜血。殷红的液体沾染上骆冰莹白的下巴,衬得她更加娇美动人,士兵中终于有人忍受不住,拼死向前道:“这小丫头倒是姿色不凡,不如咱们兄弟几个今日开开荤,也享受享受?”
其余士兵听了恨不得立马宽衣解带,其中一人笑道:“咱们兄弟现下四十好几,恐怕无法雨露均沾啊!”
领头的那人一闻此言步伐愈发勤快:“这就要看各人速度了。”
骆冰刚才耗了不少气力,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但是这些污言秽语却听来万分刺耳,她已经做好了只身赴死的准备,却万万没有想到梁兵是如此禽兽。她不禁想念起鸣鸿府,想念纪老太君时时挂在嘴边温柔暖糯的“小七”,想念父亲哥哥在世时大家围坐在暖炉边慷慨激昂的讲述战场上的故事,想念自己还是个小娃娃时娘亲时常哼唱的歌谣。
骆冰苦笑一声,泪水再也止不住的奔涌而下。面对如狼似虎素手难敌的对手,骆冰颤抖着拾起不远处的匕首,决然刺向了自己的脖子。
一瞬间,整个世界沦为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