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对簿公堂
京郊的炊烟袅袅升起,一缕一缕的消散在澄静透明的蓝天里头,北方的天空向来高远,只要一放晴,仿佛看不到尽头似的。
香满楼,镐都最奢侈的酒楼,说书先生正在唾沫横飞的叙说着前几天胡文庆和朱狄的案子。
“大理寺今儿个热闹啊,拖了大半个月,当朝前礼部尚书的案子终于开堂啦!”
说书先生一拍抚尺,满堂皆惊。说书先生满意的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那天难得没有下雪,可是却一点也不暖和,融雪十分,反而愈加冰冷。而那压在牢里多日的朱狄,也被提出来透气了。
朱狄在牢里和魏丞相的人见了一面二人密谈了小半个时辰,也不知朱狄和魏丞相做了什么交易,打那日过后,朱狄在牢里的日子就好过了不少,休养了几日,总算有了几分人样。
公堂之上,刑部尚书邢大人主审,户部尚书陈大人陪审,底下还有一尊大佛,正是告病多日的魏丞相,至于长安,宫中传来的消息表示,还在昏迷中,故而这件惊动整个皇朝的案子,长安并没有出场。
邢大人小心地朝魏丞相道:“丞相,下官这就开始了?”
魏丞相不答话,只是捋着自己的袖子,一脸的高深莫测,邢大人也没有久拖,立马就将朱狄给拉上来了。
一顿棍棒乱响之后,总算是升堂了。
“朱狄!你可知罪?”随着惊堂木一声响,邢大人的声音立时传遍了整个公堂。
“下官不知。下官在青峰镇为官多年,虽算不上丰功伟绩,但好歹也是战战兢兢,一心为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突然就将下官压到镐都,还要问罪,要是邢大人不说明理由,恐怕难以服众!要是以后人人都这样做,我朝危矣!”
“大胆!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死心,不到黄河不落泪!”邢大人抄起手里的东西便狠狠朝朱狄扔过去,赫然是那日放在门口的账本。
朱狄捡起眼前的账本,随意翻了翻。不屑地冷哼一声,“大人,这账本是在污蔑下官。下官从未干过这样的事。”
“朱狄,你可知贿赂朝中官员,贩卖私盐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朱狄微微动容,可响起丞相对他的承诺,腰板不自觉地挺了起来。这邢大人的话,明着是问罪,可暗地里却是提醒朱狄不能认罪,认了,就是灭族的大祸。一旁陪审的陈钟培倒是急,可急也没用,谁叫他如今只是个陪审的呢。
朱狄扬起嗓子:“大人,这账本上记录的账目,只要叫钱庄的人来对一下账,自然就明了了。”
“来人,去唤账本上有记录的钱庄的人来”
一名衙役走出来应了声,匆匆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在场的高官哪个不知道这个账本有问题,即便是叫了钱庄的人来,也只能证明朱狄是无辜的罢了。
眼看着日头就要升到正中了,大堂里还是阴冷阴冷的,只是陈钟培反而擦着汗,不时的张望外边,好似在等什么人。
“陈大人这是身体不适么?陈大人自可安心去休息,这案子,本官一人,也是可以审完的。”邢大人此时开口,颇有赶人走的意味。
“自是皇上吩咐的事情重要,何况本官只是因天气热而流了些许汗,邢大人未免太大惊小鬼了吧。”陈钟培这话显然没什么说服力,只是邢大人也不想节外生枝,冷哼一声便静静等着钱庄的人了。
不多时,衙役便带着一众钱庄管事回来了,每个管事手里都拿着一叠厚厚的账本,更有甚者,还带着小厮一起抱着账本前来。
一阵跪拜之后,邢大人继续问话。
“本官问你们,你们一定要老实回答,不然,这衙门里头的板子,可不是摆着看的。”
底下的人连连称惶恐,不敢云云。
“本官且问你们,这堂下的人,可曾在你们的钱庄存过钱?”
底下的人一阵推搡,终于一个年纪看起来五十上下的人上前回答了,“回大人,存过。”
“那本官再问你,他可曾给账本上的这些人存过钱?”
老者上前接过账本,翻了半天,支支吾吾的,没有答话。
邢大人一拍惊堂木,“还不老实招来?”
老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求饶,一边解释道:“大人,小的从未见过这些账目啊!”
“大胆,你方才不是说朱狄在你们钱庄存过钱吗?莫非是诳我的不成?”
“小的句句属实啊,大人!这朱大人在我们钱庄存过钱,只是数额实在是很一般啊,而且朱大人存钱向来都是存在自个儿名下的,只是钱庄的账册,还请大人明察!”说着便奉上了带过来的账册。
一旁的衙役拿过账册递给邢大人,邢大人拜拜手,示意把账册给陈钟培,让他这个专业人士去翻看。
账册再厚也很快就翻完了,邢大人幸灾乐祸地问道:“如何?陈大人,可找到些蛛丝马迹?”
陈钟培脸色铁青地摇了摇头,便是账册并无问题。
邢大人心里暗喜,可明面上却不露半分,只是咳着道:“这样也只能将朱狄暂且收押,待回禀皇上后再讲朱狄放了。”
陈钟培虽然不愿意,但一时也拿不出证据,只好不情不愿的答应了。邢大人正要宣判时,门口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来人!何人在外边喧哗?”
“回大人,是一名妇人,自称是朱大人的结发妻子。”一名衙役跑进来回禀道。
听到这话,陈钟培面露喜色,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朝衙役道:“快!快将人带进来!”
“陈大人如此心急,是这妇人与本案有关么?”邢大人微微恼怒的问道。
“既然是朱狄的结发妻子,说不准知道什么,邢大人不介意本官问妇人两个问题吧。”
“哈哈,本官自然是不介意的。”
朱夫人被带上了堂,跪拜过后,陈钟培机智地首先开了口。
“你可知你的丈夫犯了何罪?”
“民妇知道。”
“哦?说来听听。”
“朱狄他在青峰镇贩卖私盐,还将得来的钱通过各种渠道送给了镐都的大官。”
“你可拿得出证据!”
朱夫人还没有开口,一旁跪着的朱狄就抢了话。
“大人明鉴。这妇人与我早就生了嫌隙,她巴不得我早点去死,她的话不可信啊!”
“她为何想你早点死。”邢大人趁机插嘴问道。
“这,唉,几年前,下官与她的儿子不幸去世了。本来下官亦是心痛不已的,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是恰好城外出了一件大事,下官不得不前去处理,于是错过了小儿的葬礼。自那以后,夫人就觉得是下官害死了小儿……”
朱狄话未说完,朱夫人突然站了起来。狠狠给了朱狄一巴掌,怒吼道:“你还有脸提儿子,要不是你在后院养的那么多狐狸精,我的儿子又怎么会在大冷天被人推下水,活活被冻死!”
场面一下子尴尬起来,外边围着看热闹的百姓顿时窃窃私语起来,什么虎毒还不食子,没想到这朱狄是这样的人之类的,场面眼看着就不受控制了,特别是朱夫人凄厉的哭声,教人心慌的同时又不免可怜起她来。
“大人,民妇确实恨不得他去死,可民妇所言,句句属实啊。”
“这,”邢大人一脸为难的看着陈钟培,“陈大人,你也听到了,朱夫人的话,确实不能全信啊。”
“本官又不聋,自是听见了。”陈钟培原本以为朱夫人来了可以掰回这局,不料朱夫人听到儿子的事情情绪波动那么大,一时间有点怨起长安来了,口气自然是冲得很。
邢大人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准备收押朱狄。
突然,人群中冲出一个矮胖矮胖的中年男子,跪在地上就大声喊冤。
在场的众人都被震住了,而朱狄更是吃惊情不自禁地开口问道:“师爷!你怎么来镐都了?”
这位师爷并没有理朱狄,继续喊冤。
邢大人此时也不好收监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
“堂下何人,因何叫屈。”
“回大人,草民原是青峰镇县太爷的师爷,前两年,县太爷承诺给草民一笔银子替他隐瞒贩卖私盐的事情,只是这两年过去了,草民非但没有收到银子,这连身家性命都要不保了!大人,草民身上如今还有伤,可请人来鉴定啊。”
此话一出,邢大人立马愣在座位上,倒是陈钟培笑得无比灿烂。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朱狄听了这话,脸色铁青,也知道自己那么多年和师爷密谋的事情那么多,铁定是保不住的了,当即暴起,朝师爷扔了鞋子,怒吼着:“你背叛我,你个小人!”
“大人,是你逼我的!”
其实朱狄倒是待师爷不薄,但是人心复杂,又哪里是钱财就能换来完完整整的心的。自古以来,人便是有感情的。纵使朱狄在金钱上厚待师爷,可是这情感上哦,朱狄就无能为力了!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了,说书先生看着聚精会神的听着的观众,满意的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说出了那让人恨又无可奈何的话。
“诸位看官,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