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淼与尽欢这样一来二去，如顽石一般的他，竟对尽欢生出了几分情意，却又迟迟不肯点破。

郑淼仍是在意自己的身有残疾，尽欢年华豆蔻，自己不该拖累她。

横亘在他与尽欢之间的，有始终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情之一字，只有愿不愿意，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况且身心都早已深陷，想要脱身哪有那么容易。

那日尽欢约他去了那个开满紫色小花的山坡，她将自己亲手编制的同心结放在他的掌心。

“你摸摸看，知道这是什么吗？”

郑淼反复地摩挲着手里的同心结，胸口情绪翻涌，如即将破茧而出幼蝶，却始终不知该如何是好。

再三思量，郑淼将手中的同心结又塞回了手里，尽欢满眼受伤的神色，自己送他同心结的意义他不会不明白，如今他这般便是拒绝了。

“郑淼，你当真不曾对我……有半分情意吗？”尽欢仍旧不死心地问道。

郑淼的心里某个角落，有一个人在疯狂地点头，喜欢，我喜欢你，不止半分。这心里满满装下的都是一个叫尽欢的女子。

郑淼不肯开口，他的沉默激怒了尽欢。

尽欢怒气冲天：“我知道你是因为眼睛的缘故，所以才不肯接受我，你等着，如果我治好了你的眼睛，你就必须娶我！”

尽欢离开了好久，郑淼仍旧站在原地直到浑身僵直麻木，他心中苦笑：要治好自己的眼睛，哪有那么容易。木已成舟，自己又何必再累及他人。

……

水云轩外，薄雾尚未散去，竹林中已有晨雀在娇啼，那日分别后，郑淼再也未曾见过尽欢。

郑淼也无心再去瓷窑，只是每日坐在窗前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春风入卷帘，环佩清脆声，郑淼这才回过神来。

“尽欢？”她怎么还会来此，可是郑淼必须得承认她来了，自己心中自是十分欣喜。

尽欢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递到郑淼面前，道：“我翻了很多的上古医籍，试了各种的方法才研制出了这药，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治好你，也许吃下去就没命了……”

话还未完，郑淼便将那药丸一口吞下了，他嘴角噙着笑意：“尽欢，你给我的，纵然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郑淼看不到的是，此刻，尽欢早已泪流满面。

郑淼，有你如此，我的付出便也就值得了。

等郑淼在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他费力地睁开了双眼，却意外地发现眼睛可以看见了。

他将双手在眼前不断地晃动，生怕这只是一个梦境。

他扭头便看见一个女子坐在床榻旁，歪着头，正在熟睡中。

女子一身青衣，柳眉凤眸，端鼻樱唇，及腰的长发只用一根木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尽欢，尽欢。

郑淼在心中不断地唤着，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响，他怕啊，他怕这只是自己在梦里。

老天，若我从梦中醒来仍旧眼前漆黑，不能视物，这便是你与我开的最残忍的玩笑。

“郑淼，你醒了？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吗？”尽欢直起困乏的身子，揉了揉满是睡意的双眼。即使这种困倦的情形下，她心心念念的仍是郑淼。

郑淼颤抖着双手将尽欢揽入了怀中，他此刻心中的欢喜无法言喻，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紧紧抱住眼前的女子。

“尽欢，你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倾城之姿。”

尽欢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是……他可以看得见自己了吗？

那人果然没有骗自己，这药真的有用！

“郑淼……你是不是已经可以看见了？”尽欢将头埋在他的颈窝，贪恋着他的气息。

“对，我看得见了。尽欢，我终于看见你了！”

屋里灯火通明，窗上映着二人紧紧相拥的身影。

不远处，竹息见状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尽欢，为了他，你竟然连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