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敬择拜师

熹籽走在路上，逃一般加快了脚步。

“阿翾，言老爷不是你的父亲，城主也不是，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她心道，“月华，若你真的还活着，现在还好吗？”

熹籽想起最初见到月华，她那时还很小，是连快跑都要跌跌撞撞的三岁小丫头，她在河边洗手，背后传来好听的声音，她转身，见到了一位美丽的妇人。

妇人周身被柔美的朝霞包围着，笑容亲切温和，她手中抱着一个女孩，她望了她一眼，又将温柔的目光转向眼前的熹籽。

“小姑娘，你可知这最近的落脚处在哪里？我想寻个地方休息。”月华问。

熹籽着迷地看着对方，有些害羞地说：“你是仙女吗？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去我家。”

熹籽将月华领到镇上，将她介绍给自己的家人，家人很愿意留宿这位大美人。

第二日的时候，月华便成了这镇上最有名的女子。

言老爷，不，他那时也还年少，不到被叫老爷的年纪。他对她一见钟情，无法自拔，每日里总会找机会去看她。

月华没有家，也没有住处，就暂时借住在熹籽家中，她亦觉得不好意思，便心想找个好人家嫁了，好住在夫君家。

这话传到镇上，很多男子前来求婚，但月华都没有特别中意的。言少爷神往不已，又怯于开口，三个月里竟然相思成疾。

形容憔悴的他找到夜华。“如果你不嫁给我，我大概，要相思至死了。”他跪下恳求道。

月华有些不知所措，他向她诉说了自己的思念和爱，情动之处，泪流满面，月华见到他如此，有些于心不忍。后来她嫁给了他，成为了别人眼中看来很幸福的言夫人。

那之后熹籽就很少看到月华出门，言老爷对月华很好，什么绫罗绸缎、珠宝美玉都为她送上，只是，很少让她出门。

三年了，熹籽长到了六岁，有些想见她。

熹籽翻墙爬到了月华的房间，见到她脚上有锁链时，暗暗吃了一惊。熹籽看到桌子上有剪刀，立刻拿起，想用剪刀把铁链剪碎。

月华点了一下铁链，铁链顿时断掉。“谢谢你的好意，”她柔柔地说，“我想出去的时候，自然会出去的，他只是太爱我了，怕我离开。”

熹籽不解。

言彬翾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

“熹籽？”她迷迷糊糊问。

母亲的手覆到了她额上，“阿翾也四岁了呢，”她温柔地笑道，“你们都长大了。”

月华牵起了熹籽的手，熹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发现，她们已经来到了河边。

“你果然是仙女，”熹籽说，“为什么要纵容他那样对你呢？”

“反正，我想出来的时候，还是可以出来的啊，”月华并不生气，反而能理解丈夫怕失去她的心情，“熹籽，你是个好姑娘，请你和阿翾当好朋友吧。”

言彬翾微笑着看着她。

熹籽有些害羞，却故意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从回忆回到现实，熹籽想起那日的情景，哼了一声。

“啧，谁要和这种小毛孩子当朋友！”

***

敬泽在一个虎妖女子的腿上醒来。

“你醒了？”女子笑着问。

敬泽环顾四周，不远处坐着袁哲，他被不同的精怪簇拥着，妖怪们或者唱歌，或者跳舞，袁哲喝着酒，与他们一道开心地笑着。

敬泽立刻起来，冲到袁哲身边。

“您应该是个厉害的人，”敬泽恳求道，“能帮我去找阿翾吗？她被掳走了。”

袁哲淡然望向他：“你太弱了，竟然连城主的手下都打不过。再这样下去，不要说什么百鬼之王，你连小命都会丢掉。”

“一世不如一世，你没用到，我都看不下去的地步。”袁哲凑近，带着嘲讽的笑容望向敬泽。

敬泽有些不明白他的话语。

“我去派人除掉那个孽障，那之后，你跟着我学功夫吧，不然一点意思也没有。”袁哲微笑道。

袁哲想起那位昔日的百鬼之王，百里墨鸦找到他，对他说：“袁哲，我和人打了赌，三世落于人界，我回来之前，希望你能帮我管理我的手下。”

袁哲一笑：“我怕自己做得太好，到时你的手下都愿意追随我，而忘记你。”

“你帮我做事，我自然会有报酬，若你有本事抢走我的位置，败者为寇，我也不介意。但你若打不过我，就要称我为王。”妖怪首领道。

“好。”袁哲答应。

袁哲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如今的敬择，道：“你拜我为师吧，现在这幅样子，弱到我都不忍心看下去。”

敬择立刻单膝而跪，“好。”他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修远从天空中飞落，他望了一眼敬泽。

“哎呀呀，是个不得了的徒弟呀。”修远道。

“为什么要收他为徒呢？”将那位小师弟安置好后，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修远有些不解，“让他当个普通的追随者，随便教他些什么东西就可以了，何必收他为徒？还要准备物品器具进行拜师仪式，麻烦死了。”

袁哲笑了:“让你去准备就去准备，怎么连为师的话都不听了？”

“修远不敢。”这么说着，可一眼就能看出，他在闹脾气。

“我收再多徒弟，你也永远都是大师兄，以后多个师弟任你差遣，难道不好？”袁哲问。

“好是好，”修远道，“只是这位新师弟，现在看着乖巧憨厚，以后可未必呢。到时师父可别怪修远我没说过这话。”

袁哲又笑起来：“为师自有打算。”他戳了戳修远的额头，“傻孩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又怕我把你冷落了不是？”

修远哼了一声，正要移开视线狡辩，袁哲又道：“我收再多徒弟，都是外人，而你，是不同的，修远。”

修远听后，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掩饰内心的喜悦，却又终于掩饰不住，到底还是神采飞扬地展现了出来：“那是自然，因为，我的性命我的身体我一切的一切，都是师父您给予啊！您是我的师，也是我的父，我是您创造出来的，没有哪个弟子得到的关怀会比我多。”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闹别扭呢？”袁哲忍不住笑道。

“哈哈哈，”这下，连修远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即他像是想到了重要的事似的，脸上郑重起来：“就算所有人都背叛您，唯独我不会！”他信誓旦旦道。

“话倒是好听，我也相信你的这份心意，”袁哲道，“不过，我可不希望被所有人背叛，那我一定，会非常窝火的。”

“我也是如此。”修远道。

“他叫敬择对吗？”话题回到最初，修远将心中的疑虑毫无隐瞒地告诉袁哲，“也是当初将鬼王之位交于您管理的百里墨鸦？”

“话虽如此，可我不曾记得有将这件事告诉过你啊？”袁哲显得有些疑惑，“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那是因为有一次师父喝醉，拉着我说了很久很多的话，劝也劝不住。”修远笑嘻嘻道，“不过师父放心，徒儿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第二个人。”

“哎呀……”袁哲这时有些悔恨自己的酒后失言。

“待赌约结束之时，百里墨鸦就会拿回鬼王的位置，到时候师父有何打算？”修远问。

“我？”袁哲想了想，反问他徒弟，“这天下大得很，难道就只有他百里一家吗？凭我自己所有的，难道还比他差了不成？”

“这代理鬼王也麻烦得紧，也不知他百里墨鸦当初是怎么当上的鬼王，对头一个个这么多，不服他的也那么多，还要我一个个收拾过来，哎呀呀……”袁哲忍不住抱怨起来。

“徒弟的意思是，师父为他做了这么多，等到他归位时，难道就真的愿意拱手相让吗？”修远有些不甘心，“这两百多年来，师父的付出可一点都不少。”

“傻徒弟。”袁哲将折扇狠狠敲在了他脑袋上，疼得修远“哎呀”一声叫唤，从脑壳开始嗡嗡发震，一路麻到脚趾。

“既然我答应了当摄政王，等他回来，没有不交还的道理，本就是属于他的位置，我怎可窥视？”袁哲变得认真起来，“我并不讨厌百里墨鸦，没有与他为敌的必要。你亦不可多言，更不可抱以篡夺之心。”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修远单膝而跪道，“只是有时觉得，师父比他更适合统领众妖。”

“若我真想成为统率众妖的大鬼王，我自然会有所行动。”袁哲道，“但也要先把这个位置还给百里，再让那些妖魔们自己选择，跟他，还是跟我。”

“百里墨鸦会甘心吗？”修远有些担心地问，“师父对他没有敌意，难保他不会对您有敌意啊。”

“他既然是我徒弟，如果真做出欺师灭祖对我不敬的事，我自然是不会让他好过的。”袁哲慢悠悠道。

“师父果然还是我认识的师父，”修远灿烂笑道，“有勇有谋，不愿臣服他人，将来必定有一番作为的师父！”

“哦？”袁哲有些疑惑，原来我在修远心中，是这样的人啊，他想。我只是，不想让他这么狼狈，不然太没意思。

“师父，”修远又问，“您觉得，百里墨鸦会赢吗？”

“如果他真的记起来一切，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为了美人放弃江山。”袁哲道。

“那样的话，鬼王之位，就要输给与他打赌的那位贵公子了呀，”修远道，“他看上去很难对付呢。”

“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也不用管，你先下去吧，我准备一下，明天让敬择拜师。”袁哲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是。”修远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