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前兆
自从大年三十之后,这雪就一直没停过,纷纷扬扬的下了十来日。好不容易放晴了,镐都的百姓刚出门就被近日朝中的动荡给砸懵了
小酒馆里,一群无所事事的大老爷们正喝着小酒取暖,小声地交流着八卦。其实坊间的事大都这样传播,要是靠官府的布告,估计没多少人知道,毕竟谁没事闲着会去衙门门口晃悠。
“诶,老张,你听说了没,镐都要变天了。”一个老头嚼着花生米,说完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一脸的得意。
“老李,这最近不是天冷么,天天在家陪着我家婆娘,哪里知道啊!快给我说说,几天不出门,都不知道镐都如今刮的什么风了。”
“嘿嘿,”老李示意老张凑过来,“我和你说,听说礼部尚书胡文庆谋反了,这不,大年三十的,一家老小就被上边儿的给关起来了。”
“哎呦!这可是大事啊。你咋知道的。”
“诶,这不是我家有个侄儿在宫里头当差嘛!听说苏大人还替皇上挡了一下,苏大人恐怕马上就又要升官咯!”
“唉,同人不同命啊,你说这同样是人,人家十五岁已经是这个了,”老张说着伸出大拇指比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十五岁的时候还在斗鸡遛狗呢!”说着声音不免大了起来。
在柜台后边打盹的掌柜被惊醒,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说:“莫谈国事,莫谈国事。”说完又缩着脖子打盹。
此时老板娘自后院掀起帘子走了出来,看到掌柜的在打盹,二话不说,抄起手边的筷子就朝掌柜的面前使劲一拍,拧着掌柜的的耳朵骂道:“叫你看店,你倒好,在这打起盹来了,啊?”
店里传来一阵求饶声和一串欢笑,屋外又开始飘起迷蒙细雨,镐都顿时变得阴冷起来。
“如何,你可找到解毒的方法了?”萧墨琰坐在龙椅上,朝下边跪着的安术问道。
“草民这十来日翻遍医书,终于找到解毒的法子了。只是解药有一味需要等候。”安术并没有被萧墨琰吓倒,从容不迫道。
“如此甚好。”萧墨琰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那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等解药配好。”安术也略略松口气,直起腰板回道。
“起来吧,进去给长安好好把脉,朕要长安完完整整的好起来,你可明白?”
“是。不过,主子的毒解了,可这伤口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恐怕还要在宫中逗留很长一段时间啊。草民等人不便在宫中久留,还请皇上派温公公伺候主子。”
“这事不用你说朕也会办好。”萧墨琰温和一点的面色又变得阴沉起来,语气间的不高兴显而易见,至于在不高兴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朝野上下最近都人心惶惶,因为胡文庆的事情,萧墨琰派人严查,也顺着这条藤蔓摸出了不少的瓜,这最大的事情恐怕就是青峰镇的私盐案了。每天都有羽林军带走大臣前去问话,至于问了什么,他们却三缄其口,弄得满朝文武提心吊胆的。
魏丞相书房内,一群人安安静静地喝着茶,除了偶尔茶杯碰撞的声音,就只剩下魏丞相粗喘的声音了。
“丞相大人,现在可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样,如今他就像条疯狗似得,逮着谁就咬谁,不要有什么动作,毕竟是牵扯到满朝的大事,再怎样也不会胡来的。如果这次真的要大清洗,恐怕会动摇国之根本,又不是傻子。”
“可是现在弄得人心惶惶,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魏丞相叹了口气,“如今最大的替死鬼已经推出去了,剩下的不过是些小人物,就由着皇上折腾吧。这么多年,皇上终于忍不住了啊。”
“如此一来,丞相也可借机放新人入朝堂。”白钰适时地插嘴道。
“嗯,”魏丞相自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吏部尚书邢添,“这上面的名单,叫他们准备准备吧,只要他们辞官并把之前赈灾的钱留下来,皇上不追究。”
“这……是皇上的意思?”邢添接过名单看了一眼道。
“嗯,宫宴那天皇上就是找我说这件事,没想到胡文庆这么沉不住气,竟然行刺。”说道这里,魏丞相不免有点气愤,一时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丞相大人保重身体。”白钰走上前来拍着魏丞相的后背道。
良久,魏丞相终于缓过来了,朝白钰摆摆手示意白钰退下,喝了口茶道:“我也老了,如今这朝政渐渐力不从心了。过不了几年也该告老还乡了。老夫一生荣宠,不想临了临了还落得个晚节不保。你们做事都仔细一点。”
在场的官员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魏丞相一副困乏的样子,摆了摆手示意今天到此为止。诸位官员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告辞了。
白钰刚刚踏上马车,就听到后面邢添在叫他。白钰转过头问:“邢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吧,前边有家酒楼还不错。”
马车兜兜转转,外边的雨好像有停的迹象,也是,这雨要是继续下下去,骨头恐怕都要生锈了。
“白大人,明人不说暗话,魏丞相如今最看重的后生莫过于白大人了。”邢添为白钰续了一杯茶开口道。
白钰默不作声,邢添也没有给白钰开口的意思,继续道:“看魏丞相的意思是要避其锋芒了,不知白大人有什么想法。”
“邢大人,魏丞相的想法下官并不知道多少,只是一条船上,丞相大人是掌舵的,我们如何,跟随丞相大人便是,又何必在此多费口舌呢?”白钰摩擦着手里的瓷杯道。
“不错,不愧是丞相大人看中的后生,丞相大人说出这般丧气的话还坚信不移。有此后生,我等也不怕丞相一派就此一蹶不振了。”
“邢大人谬赞了。”
“诶,白大人当得起的。”
……
两人也就说了一会没什么内容的闲谈便分开了。
白钰坐在马车上,听着窗外的雨声,细细思索着未来要走的路,前路虽有人保驾护航,可宦海沉浮,稍不留神就会死无葬生之地。这胡文庆就是最好的例子。
胡文庆原先是丞相大人跟前的第一红人,稳坐第二把交椅,可一旦出了事,说弃就弃了,自个如今还不到那个地位,说不定哪天也会被当做废棋。不过短短一年,刚刚入官场的意气风发半点不剩,余下的就只有对前路的担忧迷茫与初初萌生的退意。
“阿左,如今江南的梨可是该开了?”白钰开口问在外边赶车的小厮。
“回公子,过段时候梨花才开得茂盛呢。哎呀,公子这么一说,小的倒是馋起来了,老夫人酿的梨花酿倒是一绝哟!”阿左边赶马车边回道,语气里的轻快倒是化解了几分阴雨天的阴郁。
“是啊,可惜啊。”白钰喃喃自语着,“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公子你说什么?”阿左听不清白钰的话语出口问道。
“没什么,赶紧回府吧。”
“是。”阿左一扬鞭,马车加快了速度,渐渐消失在了雨幕中。
远处传来一两句花街的歌声,飘飘渺渺,落在雨里,颇有几分凄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