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铛铛
冷冰凌房中,水雾弥漫,一道描绘着山水图案的屏风在这水雾中显得更加逼真。屏风后,隐约可见浴桶中正坐着一道倩影,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垂直而下,水雾缭绕,显得那脸部轮廓更加柔美。
近些,两缕墨发垂落至胸前,漂浮在水面之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中水雾渐渐消散,浴桶中的水也已变凉。然而,桶内之人仍旧那般坐着,双眸轻瞌,发上的水珠顺着额头滑落脸庞再到下巴,最后滴落桶中。
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原本清澈的蓝眸此刻仿若染上了一层薄雾,清澈而迷茫,绝色倾国的容颜,仿若冰天雪地中绽放的冰树琼花般冰冷傲然的气质,任何人看到都会为之沉沦陶醉。
走出浴桶,拿起一旁的浴巾擦干身上的水渍。而在浴巾旁整齐的放着一套鲜红色的衣裙。
不过一会儿,穿着一身似火红裙的的冷冰凌如同一直浴血凤凰般只待着展翅高飞,绝美妖媚的容颜,清纯澄澈的蓝瞳,一头及腰墨发用一支红玉簪子随意的挽着,额前佩戴着一块如火焰般燃烧的宝石。
长裙在身后散开,如一朵绽放的火之花。她是妖,妩媚妖艳,能让所有人为之沉沦;亦是仙,倾国倾城却让人永远无法亵渎;她是火,永不磨灭的烈火,却始终融不化那眉间的冷和心上那层厚厚的冰。
这便是老板娘推门进入后所看到的冷冰凌,和她所认识的冷冰凌完全不一样的冷冰凌。
冷冰凌面无表情的朝她走去,和平时一直嬉皮笑脸的她态度完全不同。
“老板娘。”冷冰凌的声音就如同她房中的那一串串风铃所发出的悦耳铃声。
老板娘没有应,只是那般呆滞的看着她,明明是自己个子比她高出些许,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眼前这倾城绝艳的少女身上传来。
冷冰凌将老板娘手中的酒拿过来,转而走到桌旁将酒放好。“老板娘。”
老板娘一个激灵,立刻回过神。“你,你是,冰凌?”
她没有回答,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桌上的项链戴在脖子上,又走向屏风拿起挂在上面的黑色披风。
“你……”老板娘突然间似乎有点明白了她戴面具的原因,“怪不得,你从不在人前摘面具。”这样的容颜,只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吧。?
冷冰凌系好披风,又回到桌前拿起四壶酒和一个小木箱,微微侧过脸冷冰冰的说道,“既然知道,那就当没看到吧,我还有事,老板娘随意。”
还不等老板娘说什么,冷冰凌早已运起轻功飞出了那开着的窗户,眨眼间的功夫便不知了踪影,独留下老板娘一人。
老板娘走到屏风后想将她换下的脏衣服拿走,看到放在一旁的银色面具,拿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眼中满是怜悯,“一直带着面具生活,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冷风呼啸,周围景物不断飞速的往后退,冷冰凌一手拿着酒一手拎着木箱朝郊外而去。宽大的帽子几乎将她的整张脸都包裹其中,迎面吹来的风撩起衣摆,露出里面似火的裙角。
片刻过后,在一处视野宽阔的平野上,冷冰凌终于停下脚步,脚尖点地,缓缓落下。一阵风吹过,垂落了那宽大的帽子,露出那张绝世倾城却冷若冰霜的脸。
皎月高挂,树下,冷冰凌将披风铺在地上坐下,风吹过她的脸庞扶起那柔顺的发,手伸到后颈取下坠子,低着头看着那普通的玻璃瓶,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生日快乐,铛铛。”她对着手中的小玻璃瓶说道。
“对不起,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不过还好,一直把你带在身边。我今天穿了你最喜欢的红色裙子给你过生,这可是我花了好久才做出来,漂亮吧。”
“我这一年编了好多新曲子,你听到了吗,虽然都是别人在弹,不过今天,我写了几首新曲子,我弹给听好不好。”
说着打开那个木箱,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把小巧精致的竖琴,通体是如她的眼眸般清澈美丽的蓝,一根根长短不一的琴弦,竖琴在皎洁的月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将手中的坠子放入木箱中,拿起竖琴,摆好弹琴时该有的姿势,优美的音符从她那微动的指尖发出。
曲声悠扬,如潺潺细流,平静悦耳,即便此刻对面站着一头暴怒的老虎,听着此去也能让它平息。美景,美人,仙曲,在这静谧的夜晚却也无人欣赏。
一曲毕,一曲又接着开始,不过这首曲子的曲风却不似前一首那般如泉水般润如心田,旋律轻快紧凑,让人情不自禁的随着它起舞。
红唇轻启,如清晨黄鹂出谷般动听,更是验证了那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然而,到了第三首时,曲风再次改变,那是浓浓的思念,孤独,不安,寂寞,又有一丝不甘,这是一头被困在铁牢中的小兽,不大,却体会了常人所没有体会的孤独寂寞。
它想冲破那束缚着自己的牢笼,它不甘自己只能带在黑暗中。可是,在这片黑暗中,只有它孤身一人,牢笼太硬,它太弱,不断的冲撞还来的只是遍体鳞伤……
余音散去,冷冰凌久久未动弹,周身的孤寂将她牢牢包围。
许久,冷冰凌终于开了口。
“铛铛。”听不出她话中语气,看不清她的面容,她又停顿了许久,“我好想你。”
一阵风刮过,吹散了她的话,却吹不散她牢牢包围她的孤寂和落寞……
将琴放回木箱,拿出坠子,关上。而后拿着坠子和酒直接跃上身后的大树,开始痛饮。一壶接着一壶,直到四壶酒都被她喝个干净,才慢慢眯上了眼。
披风盖在身上,身子几乎缩成了一团,可手中的坠子却是越握越紧,月光洒在那张即便睡着也始终紧皱眉头的容颜上,头微微歪向一边,嘴巴微微嘟起。
这个样子,就像一个没有安全感做着噩梦的孩子,只想找个角落将自己掩藏以此来得到一丝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