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失而复明
眼见片刀就要砍到我的脑袋了,惊恐无比的我猛的打了个激灵突然惊醒。
随着意识的回归,我轻舒一口气,原来一切只是一场梦啊。
这一刻,我压在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下意识的想要用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可是胳膊刚要抬起,猛的一阵巨痛袭来,我忍不动大声惊叫了起来。
随着胳膊的牵动,我发现痛的并不单单是我动的这只手臂,我的全身都象散了架似的刺痛无比。而且最要命的是,我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我拼命的想要挣扎,可是周身都被罩在一个硬硬的躯壳中,根本动弹不得。
我想大声呼喊,可嘴里干的厉害,我能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是那么的虚弱无力。这样的声音,与其说是“呼喊”,到不如说是“呻吟”来的贴合实际。
片刻后,我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努力的回想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渐渐的,一些记忆从脑里展现了出来——
高考,聚会,美琳,李阳,坤佛,王瞎子,飞驰的救护车……
一系列的回忆之后,我终于明白——“我出车祸了”!
能感觉到痛,证明自己还活着。我身处的这个环境,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医院了。身上这沉重的躯壳,不用说,肯定是裹着石膏这样的玩意儿。之所以看不到东西,应该是我眼前还缠着纱布的原因。
想到这些,我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并且不断的在心里对自己狂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少顷,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近来。
很快,那人来到了我的近前,接着我感到身边的被褥一沉,那人的手便轻拂上我的脸颊。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双手上的细腻与温柔,并且还听到了她那略带忧伤的叹息。
这声音让我的内心出奇的安宁,一种与生俱来的依恋蔓延开来,我轻声对来人道:“妈!”
随着我的言语落地,那还在我脸上轻拂的双手不由一顿,接着母亲用那带着狂喜的声音对我道:“儿子,你终于醒啦!”
我不言语,只是傻笑。
看到我那傻兮兮人模样,母亲整个人都扑了上来,她用双臂死命的抱着我的身子,把头埋在我的肩上,泣不成声的道:“醒了就好,你可吓死妈妈了。”
说着,她拥着我的双臂,又下意识的紧了紧。
母亲名叫陈洁,和父亲一样,都是我们那个小镇的初中老师。她教语文,父亲教历史。二人自幼相识,大学相恋,之后双双回到家乡的初中教书。男才女貌的他们最终结为连理,风风雨雨二十余载,至今恩爱如斯,在我们那个小镇一度被传为佳话。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的性格是温柔中透着坚强,从未见过她流泪的样子。此刻听闻她那语不成声的哽咽,再想象到如果真的失去我时,她那充满绝望与哀伤模样,一种强烈的酸楚涌上心头,不觉湿了眼眶。
我颤声对她道:“妈,我没事的,你别哭啊。”
说着,我强忍手臂上传来的巨痛,把胳膊搭在母亲的后背上。
母亲听了我的话,虽然“嗯嗯”的点头答应着,可却哭的愈发的让心心痛。
说实话,其实我是想帮母亲抹掉脸上的眼泪的,可怎奈手臂上打了石膏,回不了弯,只能象征性的在她后背上拍拍。一边嘴里还哼哼着:“乖哦,妈妈不哭,儿子给你买糖吃。”一如儿时的记忆中,她哄我睡觉的样子。
没成想,我这没正形的样子,却换得母亲的破涕为笑。
她轻笑着支起身子,轻轻将我的手臂放回床上,然后又拉起被子给我盖好,而后就坐在床头,用手在我的鼻梁上轻刮一下,微嗔道:“臭小子,竟然拿妈妈开玩笑。”
我说:“谁让你哭的我心焦。”
母亲又捏了下我的鼻头,微笑着看着我,慈爱之心溢于言表。
母子二人正谈笑间,房间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了,进来了两个中年男子。
一个是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另一个男子上身着白色衬衫,下身一条浅色西裤,脚上一双白色休闲鞋,剑眉星目间透着淡淡的书卷气,成熟而儒雅。
观之后者,眉宇间的轮廓和病床上的洛羽有着七分神似,只是微霜的两鬓和眼角的细纹,都沉淀着岁月的沧桑。不用问,此人必是洛羽的父亲——洛清轩无疑。
二人看到病房内的场景,皆是心中一松,轻舒了口气。
尤其是父亲洛清轩,狂喜之色更是溢于言表。
只见他快步走到病床前,激动的对洛羽道:“儿子,你终于醒啦!”
不愧是夫妻,这话说的和刚刚母亲陈洁说的一字不差。
我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语,心中无比的感动,虽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有嘿嘿傻笑着,借此淡化想要流泪的冲动。
看着我嬉皮笑脸的样子,父亲对我佯怒道:“你还笑的出来,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妈有多担心。”
我轻松的笑道:“这不是好好的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
父亲严肃道:“还后福?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已经被震坏了,以后能不能看到东西还是一码事呢。”
我听闻此言,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劫后余生的欣喜立刻消失不见,整个心一沉如坠冰窟,脸色惨白如纸。
我正消沉着呢,这时一旁的医生终于说话了,他对我道:“小伙子,不得不说你很幸运的嘛!”
我心中一苦,心道都TM成这样子了,还幸运呢?一想到以后的日子就要在无尽的黑暗中度过,心理就难过的要死。因为心中不快,于是没好气的回道:“与其变成瞎子,还不如死了呢。”
话刚出口,脑袋上立刻挨了一记爆栗,只听母亲嗔怒道:“胡说八道什么,若不是罗医生,你以后真的就是瞎子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听父亲一声痛叫:“哎呦,老婆你干嘛掐我!”
接着就传来母亲的数落声:“你也是,说话干嘛只说一半?儿子才刚醒,你吓唬他干嘛!”
父亲小声嘀咕道:“谁让他吓唬我的,我也吓唬吓唬他。”
母亲:“呃……”
医生刚忙打圆场道:“小伙子,我之所以说你幸运,并不是指你以失明为代价,换来的生机。而且我也认为这种丢车保帅的的结果,只能说是无奈,并不能称其为幸运。”
这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这眼睛还有转机啊!我这无良的老子还来吓我,弄的我好怕怕的样子。你别说,这人世间的大喜大悲来的这么突然,还真让人很难接受呢!
医生继续到:“照理说,你因车祸导致眼部神经受损,从而失明的这件事情,实为大不幸。而且寻找能够匹配你条件的眼角膜,更是有如大海捞针,可遇而不可求。”
我接道:“是啊,这不是衰到家了么。”
医生不理会我的插话,加上重音道:“然而!呜呜呜呜(突然被堵住嘴时发出的声音)!”
我还等着下文呢,没想到这厮还吊我胃口,居然不说了。我焦急的催促到:“大夫,你到是说啊,别光呜呜呀!”
这时忽闻父亲一声惨嚎:“啊,别掐了老婆!”
接着传来母亲愤怒的声音:“洛清轩,你老实给我坐这儿!”
父亲:“哦。”
之后便是凳子被挪动的声音。
随后,母亲陈洁那温婉贤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老罗,你继续。”
罗医生刚要张嘴,但听到洛清轩嘹亮的一声‘轻咳’后,立马改口道:“好,好,你说,你说!”
看到眼前这副场景,陈洁不悦道:“洛清轩,你是不是有病?”
洛清轩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道:“今天不知怎么的,喉咙突然痒的厉害。”
陈洁:“喉咙痒是吧,正好咱们在医院呢,顺便割一下吧。”
洛清轩尴尬道:“不用,不用,挺挺就过去了。”
陈洁一手扯着洛清轩的耳朵,咬牙切齿的对他到:“你最好别再淘气了,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也!”
洛清轩痛苦的嘶嘶的直吸着冷气,回道:“不会了,不会了。”
看到他服软,陈洁气哼哼的撒了手不在理他。
此情此景,病房里的四人稍显尴尬,皆是沉默不语。
少顷,洛清轩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个,还继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罗医生闻言,双臂一抱,摆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洛清轩又对洛羽道:“儿子,你还想听吗?”
我有气无力的答道:“你到是说撒。”
最后,洛清轩小心翼翼的拉着陈洁的衣角,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陈洁用手一捂额头,无力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洛清轩一拍膝盖站了起来,接着之前罗医生的话道:然而!不幸中的万幸是,撞伤我宝贝儿子的那辆救护车,刚好是这家医院的,院方承担了所有的治疗费用!
听了父亲的这段话,我有种强烈的想要撞墙的冲动,向他哀嚎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幸事?”
洛清轩摇头道:“当然,没有报销家属的旅途和住宿费用,这一点的确值得商榷,但咱们不是那种矫情的人,也就不计较了。”
我:“科科。”
父亲接着道:“儿子,你可知救护车在撞你时,为何拉响了警报器么?”
我:“肯定是为了救人呗。”
父亲轻叹一声,继续道:“没错,的确是为了抢救一个老人,只不过,终究是晚了一步。”
父亲的话让我大惊失色,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想到这些,心中突然泛起了无尽的后悔与自责。喃喃到:“是因为我而耽误的么?”
母亲看到我的神色,赶忙出言安慰:“别瞎想,儿子。在撞你之前,老人就已经断气了。”
罗医生接过母亲的话,对我道:“孩子,那老人是寿终正寝,和你无关的!”
说着又向父亲抱怨着:“老洛,你这说话说一半的性格能不能改改?孩子没事也被你吓出事了。”
罗医生的话伴随着父亲的痛叫声一同响起,想是母亲又施展手段了吧。
父亲一边嘶嘶的吸着气,一边对我道:“儿子,不愿老爸,我那是自然的停顿,谁叫你们老打岔的。”
我心道,你停顿的可真是时候。不悦的对他道:“快让你老婆亲亲我,不然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听了我的话,父亲为难的说:“这个不太好吧,咱们两的事情,不要连累到别人吧,就让老爸来亲亲你吧!”
说着就他就要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