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请安
姚蓝默默的跟在顾铉身后落后半步走着,也许是因为心虚的原因,姚蓝没有再开口说话。顾铉自那句赞赏之后也没再开口说话。他静静的咀嚼着“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两句诗,初时只是觉得这两句押韵得当,意境也有了。再加上是从一个闺阁女子口中而出,他才给以赞赏。但现在看来,却是越品越有味道。
这两句诗乍一听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可这平凡之处恰恰是它的不平凡之处......没想到闺阁小姐中除了会吟诵些风花雪月悲春伤秋的诗句外,还是有真正有才华的人在的。
顾铉这样想着,回头看了一眼,姚蓝一副做错事的小孩子模样的踌躇在他的身后小半步。顾铉莫名觉得好笑,他又打她没骂她的,怎么还怕上了呢?要知道不管是府里还是外界,对他侯府世子顾铉的评价一直都是平易近人,好相处的,怎么到她这里就变成了洪水谁猛兽似的呢?不对,昨天晚上明明还那么嚣张来着......想到昨天晚上被身后的女人牵着鼻子走,睡了一夜的地板,顾大世子的脸瞬间黑掉了。
看着姚蓝还是一副小娘子的样子,顾铉气不打一处来,连带着出口的语气也不怎么好:“谁欺负你了吗?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姚蓝一听这话,虽然不知道这世子爷要发什么风,但还是识相的回答道:“没人欺负妾身,妾身只是......”姚蓝故意停顿了下,等看到顾大世子有点不耐烦了,这才继续开口:“妾身只是想爹娘了......妾身第一次离开家......心里有些胡思乱想,惹世子爷不高兴了......”
顾铉看着姚蓝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虽然因为昨晚的事对这女子无甚好感,但语气还是不由得放柔了:“不必多想,过几日与你一同回娘家归宁,届时你自然就可以见到岳父岳母了。不过既然嫁到了我侯府,就是我侯府的人了,我的世子妃没人敢欺负。但也不能仗着你世子妃的名号去为难他人,知道吗?”
姚蓝心里翻了个白眼,还为难别人,你跟你的心儿别来为难我就好了顾大大!再说世子妃了不起啊?她还不想要这个名头呢!
尽管心里默默的吐槽,姚蓝面上却不显,换上了一张笑脸应是。
顾铉“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两人一前一后的继续往前走着,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听见廊外的树上聒噪的蝉鸣。
两主子没开口,跟着两人的家奴更加不敢出声。一时间场面出奇的安静,姚蓝觉得有种无言的尴尬弥漫在四周。
就算场面有些冷场,姚蓝也没想自己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她还沉浸在自己莫名其妙就因为一个可怜女子的召唤而从现世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异世的事实中无法自拔。那些人啊,说见不到就见不到了吗?
“站到我身边来,并排走。”顾铉突然的开口。
姚蓝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抬头一看,原来是正堂已经到了,怪不得顾铉叫她并排走。这恩爱夫妻的假象,还是要配合下去的。
侯府正堂外。
姚蓝站在正堂台阶下,理了理身上略带皱褶的衣饰,没有急着进去。
顾铉见姚蓝整理好了,提醒道:“待会见到正堂里坐着的人,不要露了怯相。里面最上首坐的是老太爷,接着就是我爹娘,你以后也要叫爹娘。剩下的都是我爹的小妾,如非必要,不必理会。”说着提步踏上了台阶,姚蓝紧跟而上。
正堂门口站了两名小厮,看见姚蓝两人立马俯身请安:“参见世子、世子妃,小的这就通报老太爷您两位请安来了。世子与世子妃稍等片刻。”
顾铉没说什么,只冲着说话的小厮点了点头示意。顺便给了姚蓝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不一会儿,小厮跑了出来,道:“老太爷叫世子携世子妃赶快进去,他老人家呀,都等不及了呢!”
顾铉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声谢。守门的小厮受宠若惊的把顾铉二人迎进内厅。姚蓝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人装得一套一套的,世人皆道侯府世子醉心诗词待人和善与世无争,以她姚蓝的眼光来看,第一点她还勉强承认,后面的嘛,就纯粹是顾铉为了放松侯爷与侯府二姨太警惕而故意做出来麻痹世人的!
根据梦境里的进度来看,此时老太爷虽然看着硬朗,可是早年征战沙场时留下的暗伤还是在时刻侵蚀着他的身子。姚蓝依稀记得似乎是明年春,老太爷感染了风寒,至此一病不起。
而恰好在这段时间里,侯爷和二姨太联手架空了侯府的权利,导致顾铉一系举步维艰。而照时间来看,一切的阴谋与伏笔,好像差不多就是这时候被埋下种子的。在目前来看,顾铉似乎对这一切是毫无所知的,那么,到底要不要提醒他呢?
思索中,两人已经立在正厅门口。顾铉俯身行礼:“给老太爷请安,给爹爹娘亲请安。”姚蓝跟着侧身行礼附和。过程中姚蓝偷偷用眼角余光扫了扫大厅里或坐或站的人一眼。其实这些人她早已在梦中作为原主的“背后灵”时见过。
坐在上首苍颜白发的,自然就是侯府的老太爷了。老太爷名叫顾世安,原主在出嫁之前,特意去了解了侯府的人口情况,姚蓝也在无聊时了解了一点:听说在老太爷那一辈时,侯府的世袭刚好到达期限,如若老太爷这一辈再没出什么创造丰功伟业般的人物,侯爷这个爵位就将被朝廷收回。
好在老太爷这辈虽然无能之辈众多,但好歹出了老太爷这个人才。老太爷也就是顾世安,放弃了做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的生活,跑去了军营当兵。当时世人都为之唏嘘,不理解一个好好的公子哥不做,非要跑去军营,去上战场,那战场上杀人不眨眼,是他这种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呆的地方吗?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顾世安在边疆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硬是从一个无名小卒爬到了一军将领的位置。并为国家的守疆卫土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当今圣上为表彰齐功勋,特封顾世安为安平侯,世袭八代。
姚蓝记得在梦境里的时候,顾铉也是这样带着“姚蓝”来请安,但她那时候一心想要逃离这个诡异的梦境,所以一时竟也没有注意过原主请安时的情景,只依稀记得那时的场面和乐融融,内里却暗涛汹涌。
也正因为没有注意内厅里的人物,所以姚蓝并不知道这一刻的老太爷是什么模样。反正在梦境里再次见到老太爷,他已经一脸死灰,是病入膏肓的状态了。
为此,姚蓝在来之前还在脑海中偷偷勾勒过老太爷的样子:既然是将军,自然就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久经沙场的话,应该浑身会透露出一股肃杀之气才对。可今天这一看,却与自己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坐在上首的老太爷笑着看着向自己行礼的两人,一边挥手让家奴搬了两张椅子过来:“老大,带着你媳妇坐下吧,走了这么远的路,也累了。”说着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了眼侯爷顾长宁。顾长宁跟二姨太如坐针毡,顾长宁强笑道:“铉儿的居处离老太爷这儿是远了些,改明儿叫他们夫妻搬到离您老近的相思阁去,好给您老做个伴。”老太爷未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即把目光转向了姚蓝。“小蓝在侯府还习惯吗?”
姚蓝被老太爷突如其来的关注吓了一跳,默默吐槽:“我才来侯府一晚上呀老太爷!!!您就问我习不习惯来了,真是......”但是顶着众人的灼灼目光,姚蓝只好硬着头皮笑道:“孙媳在侯府很是习惯......相公他......他对孙媳顶好的......”说的同时顺便假装娇羞的低下了头,引得众人一副了然的表情。
老太爷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扭头跟顾铉谈起功课国家大事之类的事情。
姚蓝不感兴趣的磨了磨脚尖,身体按捺不动,眼睛却偷偷的把在座的人都看了个遍。
今天在场的人并不多,只有老太爷跟顾长宁的妻子与二姨太。顾锶因为要去上学堂,所以没能来,而按理说二姨太是没有资格在这种场合出现的,,应该是侯爷为她求得了老太爷的恩典才能出现在这里的,由此可见二姨太在顾长宁心中的地位了。
姚蓝把目光放在了一旁一直安安静静没开口说话的自己名义上的“婆婆”身上。
相比较于二姨太的浑身珠翠,这个侯府的女主人打扮的略显朴素。一身鎏金暗纹的紫袍显露出侯府主子的贵气,浑身并无多少亮颜色的首饰,但估计考虑到今天是儿子的大喜头一日,头上插了根红宝石发钿。与红宝石耳环相互映衬着。看到姚蓝在看她,回以慈善一笑。
姚蓝羞涩一笑算是回应,随后调转目光看向这个略有手段的二姨太。
姚蓝细细的看着二姨太的面容,不得不感慨不愧是能迷倒一介侯爷的女人,于相貌上还是颇有资本的。
一双含情带波目,眼神流转间勾人于无形,巴掌大的笑脸带着微微的笑意。加上略微减龄的垂髫髻,竟显得整个人如少女一般!
即使这两位长相看起来无害,可她姚蓝虽然对宫斗宅斗之类的不甚了解,但频繁的梦境也让她知道了这些看似无害的闺阁妇人的可怕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