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李大东的找茬(下)
那傍晚过后,也不知道是谁从哪打听到的消息,知道了那个傍晚在(9)班教室里发生的那件事。因为惊动了学校的教导主任,所以在大家看来这件事就变得很神奇。
于是乎,这件事就这么被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就变成了李大东在教室欲对陈婷行不轨,陈婷拼死抵抗最终引来教导主任从而制止了这样荒唐事的一个版本。
这些话听在我的耳里,我轻声的笑了笑,那件事的过程我最清楚,甚至于连教导主任的出现也有我的原因。
听说因为这件事李大东被学校做了大处分,凡是有过大处分的学生将来都不好找好的大学,不过,我想对于李大东来说,上不上大学也并不重要。
可重要的是他受了处分,丢了这么大的脸面,一定会非常生气。我不禁有些害怕,我怕他一旦知道是我去找的教导主任,那么我一定会被整得很惨。
所以那段时间我是能躲着他就尽量躲远点,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害怕的原因,我总感觉最近李大东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我开始有些心里发毛。
就这样,我每天战战兢兢的在(9)班待着。每日都把自己沉浸在书本和习题当中,我意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可偏偏每次上课老师总会找我回答问题,这一来二去,存在感非但没有降低反而却越来越高。
课后,我趁着安静便趴在桌子上想小憩一会儿,窗户是打开着的,外面的风呼呼的吹进来,耳边掉落的碎发被吹起又落下。痒痒的,却很是舒服。
在我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感觉到背上似有毛毛虫再爬,痒得有些渗人。
我立刻惊醒过来,抬起头就看见李大东堆着满脸笑容坐在我身旁。他的笑容让我毛骨悚然,特别是他还有一双眯缝眼,看人时总是阴森森的。
“你干嘛?”我盯着他那只放在我背上的手开口询问。
他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把手收了回去,双眼直视着我:“你叫唐笑笑?”
我不着痕迹的把视线移开,他的眼神让我格外的不舒服。
“你就是唐笑笑?”他又问了一遍,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笑了一下接着又问:“上个礼拜二你值日?扫了哪里?篮球场吗?”
“你问这干嘛?”他的异常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看到了值日表,有些好奇的问一下,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就可以。”他眯着眼睛微微的笑着,可那笑意根本就未达眼底。
我不明就里的点了点头,他微微笑了一下,站起身后双眼直视着我:“唐笑笑是吧?我记住你了!”
我轻皱眉头,他的话怎么听起来格外别扭,总感觉哪里不对。
他向前走了一步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如果说那个时候我还后知后觉理解不了李大东话里的含义,那么从接下来的那些日子里,所有发生的事中我便明白了那句话里的含义。
他的这句话只不过是一个开端,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准备上场。
如果人生是一段旅途,快乐与悲伤就是那两条长长的铁轨,在我身后紧紧跟随。
在我渐渐忘记是因为我告密,从而李大东受到学校的处分这件事后,李大东的报复也接踵而至。
2002年5月25号,我一直没有忘记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有尴尬也有一丝丝的温暖。
刚刚上完了一堂数学课,我忽然觉得肚子似乎有些不舒服。大概是老毛病又犯了,站起身的那刻突然发现裤子似乎被什么黏住了。我手向裤子摸去,口香糖?是谁把口香糖吐在我椅子上的?
周围的人都捂着嘴偷偷笑着,我有些难堪的盯着他们看,想从他们任何人眼中看到戏谑的神情。
我着急得想把裤子上的口香糖扣下来,结果我越扣反而弄得整条裤子到处都是。
我正苦恼怎么办,是不是该找个东西来扣会比较好。有一个女生突然撞了我一下,她走得很快,我没看清她的脸,可我的手中却莫名的多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送你的礼物怎么样?口香糖的味道还喜欢吗?字条下方有一行小字,落款人:李大东。
看到这里我也大概知道了,李大东这是对我开始展开报复了。哎,谁叫我多管闲事!
我只好叹一口气,带着李大东给我的‘礼物’一步一步的走出教室,找一个离教学楼最近的厕所。
我低估了口香糖的黏度,裤子一旦被它粘上根本就很难扣下来,我站在厕所的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一脸苦恼的自己越发的烦躁起来。
这一条裤子还是我新买的,这是第一次穿,结果现在变成了这样。原本还想着打湿了裤子也许就好扣下来了,可现在裤子湿了一块,口香糖却还牢牢的黏在上面。
来上厕所的同学越来越多,每一个人都会往我的裤子上瞅几眼。不是因为我的裤子上黏了口香糖好奇,而是因为黏住的地方恰好在屁股,这时候又因为被我用水打湿了一块,看上去就像尿裤子了一样。
我又穿着紧身的牛仔裤,这个样子特别明显,捂都捂不住。
我红着脸低着头快步的从洗手台走开,“哎呦。”走得太急没看清前面有人,就这样笔直得撞上了他的胸膛。
我揉着鼻子抬头一看,穿着背心的季凉森正站在我面前。他的肩上还随意的搭着一件浅灰色的薄外套,额前的碎发有些湿,白净的脸上也还挂有汗珠没干。
看来,他刚刚又去打球了。
“对不起。”我开口道歉。
他扯了一下嘴角,轻声问:“干嘛走得这么急?”
他问的话让我想到我裤子上还湿着,不禁脸又红了起来。连开口说的话都有些不好意思:“我…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我一脚跨了出去,还未走一步便又被他拉了回来。他的眼睛朝我裤子上撇了一眼,轻笑一声后把他的外套从肩上取了下来,然后不动声色的系在我的腰间。
他帮我系衣服的时候靠得那么近,他呼吸喷在我的脸颊边,不知道是因为窘迫还是害羞,我的脸和耳朵唰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系好后我主动退开一步距离,靠得那么近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轻笑着说:“我的衣服借给你挡一下,晚上回去之后请宿管老师帮忙把你的裤子放进冰箱,冻一下那个口香糖就很容易取下来了。”
“谢谢。”一时之间也只会说这句话了。
他看了我一眼扭头朝着男厕所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喊道:“我回去把衣服洗好,干了之后再还你。”
他背对着我摆摆手,大声的说:“不用了。”
我低头看着腰间的外套,嘴角向上弯了弯,这一刻突然觉得,季凉森也并不那么讨厌。
夜晚,一轮弯月高高的挂在上方,月光皎洁,明亮,弯弯的弧度像是孩童的笑脸。为这繁华,喧嚣的城市增添了一分宁静。
我抬头看着阳台上挂着的那件浅灰色外套,它一点一点地往下滴水,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我看着它,静静的看着。脑海中不禁又想到了下午时的情景,少年灼热的气息似乎还喷洒在我的颈间,只要稍稍一想,耳根还是会泛红。
我捂着发烫的耳朵,摇了摇头,把心中荒谬的想法压了下去,再不敢去胡思乱想。
没有想到那一个晚上我竟然梦见了季凉森,梦见我初次见他的那个场景,他靠在树边昏昏欲睡,我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李大东的报复并没有结束,他这个人不仅阴险恶心,而且还睚眦必报。他虽然不会用武力去对付你,可他对付女生的一些手段,比被打一顿还来得痛苦。
如果说裤子上被黏口香糖,到处出糗就算挺过分的话,那你肯定无法想象还有更令人作呕的事,
我现在都依然清晰的记得,在口香糖事件后的第三天,我又受到了李大东的第二次报复。
很多人一说起学校的食堂,大约都是:菜难吃,又或者:全是素,一点荤都没有。新城一中却不是这样的,每天都是两素一荤,况且对于学生的饭卡又是半价很是划算。
像我家庭比较平凡一点的学生,每个月也就几百块的生活费,所以一般能在学校里吃到自己喜欢的饭菜,便不会再拿钱出去外面挥霍了。
我三餐都会准时准点到学校的食堂,因为每次排队都会排很长。这天我像往常一样来到食堂排队,难得的是今天食堂里煮了我最爱吃的红烧排骨,我非常高兴的把饭打好,找了一个比较偏的角落坐了下来。
我刚扒了一口饭送进嘴里的时候,就听见身旁有人叫我:“同学,外面有人找你。”
嗯?找我?会是谁呢?我很是疑惑的放下手中的饭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有人,对那个女生说的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我并没有多想,转过身便想回去,却在一瞬间和李大东擦身而过,不知道是否是错觉,那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了嘴角上扬的李大东。
那一抹笑意里夹杂着满满的不怀好意。
我怀着一肚子的莫名其妙坐在位置上静静的吃着饭,吃了几口进去之后,突然好像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仔细的翻了一下饭菜,发现里面有些小只的蟑螂,很小很密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我一看到那些蟑螂浑身发抖,突然又想起刚才还吃了几口掺有蟑螂尸体的饭菜,胃里顿时涌起一阵恶心。
“呕,呕,呕。”我趴在水池的边缘吐得昏天暗地,恨不得把肠子都吐了出来。
打开水龙头冲掉那一池子的污秽物,一想到饭菜里有蟑螂,就觉得头皮发麻,不可思议。
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张很诡异的笑脸,是他,肯定是他。
一想到刚才那一幕,恶心的感觉就停不下来。“呕,呕。”趴在池边我又吐了一次。
不知道吐了几次,我才擦干净嘴巴,手捂着胃一脸苍白的朝前走去。
因为这件事后,我莫名的得了厌食症,看任何东西都毫无胃口。肚子倒是会抗议,一到饭点便会“咕咕,咕咕。”叫个不停。
只是每当我强迫自己吃一口再吃一口的时候,食物像是会卡在喉咙一样,吞不下去,便只能又吐了出来。
那一段时间我吃不下饭只能靠喝水来支撑,所以瘦了整整一圈,连眼窝都陷了下去。瘦得跟个纸片人似得,这样不健康的我持续了两个礼拜后终于在某一天升国旗的早晨,因为血糖太低直接在全校师生面前轰然倒地。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在我陷入昏迷时似乎听到了耳边嘈杂的声音。有人一遍一遍的说着:“醒醒同学,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