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最后,我们一起却忘(4)
木色的板子上撒了斑点棕漆,就宛若洒在桌面上的咖啡一般,木板上没有什么太过复杂的装饰,也就只有木刻的店名用着莹白色的笔加深勾勒,一种木原色的咖啡杯活灵活现的刻在了木板之上,叫人可以清楚的分辨出这家店所经营的职业。一开始听到这名儿,我以为是繁华都市中一个名贵的咖啡店,可是我没有想到,它不仅是在郊外,而且简单的美丽,我承认,这是在我看来除了路熟餐厅以外最好的店。
简单而不失大方,周围的环境几乎全部是用竹子包裹起来的,仿若置身于竹林一般,就连这店也是用竹子构建成的,让人感到清新自然。
我深吸一口气,拨开面前的珠帘。愣了愣,我本以为我会看到朱备……结果我真的看到了朱备。他听到我撩拨珠帘的声音,向我望来,浅浅一笑,发丝在阳光的直射下显出一种淡淡的金色,他就这么笑着,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那个朱备。
那个伴我九年的朱备。曾九年,不曾相忘。
可是,是我看错了吗?我下意识的揉了揉眼,闭上睁开再闭上再睁开。眼前,是两个人,一位,是朱备,另一位……
长长的秀发被高高盘起,显着一种健康的天然黑色,她端起桌上的咖啡,优雅的品了一两口,微红的唇上留下咖啡的污渍,但她很快很优雅的便擦了去。女人穿着一身不符合她年龄宝蓝色连衣裙,虽然年龄就这么摆在那儿,但不熟悉她的人也绝对没有能力把她的年龄猜出来。此时此刻,我只能感慨,她保养的实在是太好了。
“刘阿姨,早安。”
我咬牙,已经暗地里向一脸坏笑的朱备投了不少个鄙视的眼神了。朱备这家伙,明明是他约我出来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徐归入的母亲刘景萱也在这儿啊啊啊!
叛徒!最后我只能得出了这个结论。不过,他当叛徒就当叛徒吧,为什么要当个彻底呢?我眼睁睁的看着朱备向刘景萱微微点了点头,“那么,徐太太,我先出去了。”徐太太她亲昵的回答着他,“好的,朱先生,谢谢你了。”
接着就是朱备送给我一个狡黠的笑擦肩离去,房内安静的就连朱备离去时轻轻地关门声也宛若爆炸现场发生在自己面前一样刺耳。
一室寂静。
我毫不拘谨的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倒了杯新咖啡,顺便把刘景萱杯中的咖啡也倒了满。在我看来,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人面前……我都是白久玖,是最真实的自己,无需为了别人而戴上面具。
“阿玖,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性子呀。你和你姐姐白猾的性格还都蛮像的,只不过白猾多得是直爽,而你多的,是不似常人般的缜密。”
“谢谢刘阿姨夸奖了,我与家姐相比还差的很呢。”
“差得很?阿玖你真是谦虚了。”刘景萱面向我,温柔的一笑,却笑得我有些发颤,她说,“如果你差得很的话,怎么可能把你的真实身份瞒了归入这么多年……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归入他还把你当成普通人家的小女孩,而不知道你是白氏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吧。”
从她说起白猾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关于身份的秘密在他面前已经完全曝光。
“为什么呢?阿玖,为什么不对归入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呢?”
顷刻间,室内再次安静了下来。竹林中的鸟儿在叫,宛若天籁般。我望着窗外,最后却只是笑笑……我也只能笑笑,为了什么?这还能为了什么呢?
“刘阿姨。”我顿了顿,莞尔,“你可能是知道的,我在九岁的时候就自己离开父母,一年年的学着独立。我不把我当什么贵人,所以我有了很多可以让我珍惜的人和事。这也就是真实的我,归入他爱上的就是这样的我,什么白氏集团的千金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不重要。我想,我是有些贪婪地,他只当我是普通的人儿,就他最真诚的方式爱我,而我,也不愿失去,即使我知道就算告诉他也并不会改变什么。”
风吹拂起了我的发丝,我习惯性的将秀发向耳后抿。或许是错觉,我看到刘景萱的眼中划过一丝欣慰,还有。那些常人看不见,而心理医生却可以参悟到的——悲凉。
这是……怎样?
许久,她才开口,向我轻喃。“阿玖,从这一番话中,我终于知道我们家归入不是单相思。但是,阿玖,这是最真实的你,可你从未见过真实的徐归入。”
看到我微微发怔一脸迷茫的表情,刘景萱端起咖啡,安静的润了润口,说着。“看你这迷茫的样子,我就知道归入他没有把一些事情告诉你,既然他没有告诉你,那就由我来转述吧。”
“徐归入的父亲叫徐樊,他的妻子,我,和他只是一场政治婚姻。只是唯一的不同就是,我爱徐樊,心甘情愿的嫁给他,而他的所爱……是一个叫方囡的女人。他爱她,爱的很深很深,甚至不惜撕毁婚约,放弃公司的继承权和他在公司所拥有的权利——这些的这些,都只是为了能和那个叫方囡的女人在一起。”
说到这儿,我看到刘景萱的双手下意识地攥紧。
“可是,天公不尽人意,方囡爱他爱得并不深,而且她很快就死心塌地的跟定了另一个男人,并且两人结了婚。徐樊受了刺激,服下了整整一瓶安眠药,可惜被救活了,没有死,并且那一年我和他结了婚。这完全遂了我的心意,那时,我当真是很期待我的婚后幸福生活,可是,在我看见徐樊的那一刻,我被吓着了。”
“这不是徐樊,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在我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生不如死的邋遢酒鬼,他每天早出晚归,每次都喝得一塌糊涂,而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了方囡。从那天之后,我便有了归入。”
“叶落归根,江流入海。归入,又归入到哪里去呢?在归入生下来的那一刻,徐樊他也清醒了过来,从新做回从前的那个徐樊……只是我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徐樊,他没有心,只是冰凉的躯壳……”
“可这和徐归入有什么关系吗?”我有些疑惑,大胆积极地提出疑问。确实,听到现在,我还没有听到关于徐归入的任何一个内容,额……除了他出生那一个,其他真的没有了。
刘景萱一脸了然的望向我,和蔼的笑了笑,只是这笑也想她的眼神一般,带满了苍凉。
“因为归入是我的孩子,所以他从小就不受到徐樊的喜爱,也正是因为如此,归入他就不停的努力,想着用这样的方式来换取徐樊的欢心。可是,很久之后,归入才发现,不管他怎么努力,徐樊却始终不在乎他……徐樊在乎的,只是那个已经结了婚的幸福女人。既然这样,归入就采取了另一种极端的做法……”
我屏住了呼吸,静待下文。
“他七岁那一年,就帮他父亲拿下了一笔很大的生意,这让本来和方囡丈夫公司差不多的徐樊的公司直线上升,超越了许多许多劲敌。十岁那年,他挑拨离间,说方囡离开徐樊是因为当时方囡的丈夫很有钱,方囡是因为钱而离开了他。他不信,就去找方囡,但是因为这样的心理作用了,当方囡很热情的招待他时,他便以为归入他说对了,从此以后,彻底对方囡死心,转而对我们一家人好。其实徐樊他根本就不知道,方囡热情地招待他,也仅仅是想给自己丈夫的公司添几笔好生意。”
“他十四岁那一年,凭一人之力……呵,直接搞垮了方囡丈夫的公司,方囡丈夫欠下徐氏集团一笔天额巨款。为了她丈夫,方囡来求徐樊,可徐樊早已不待见她了,所以她只好去求归入……在那一年,归入就是一个变态般的存在,折磨她,羞辱她,甚至……甚至在方囡丈夫面前,睡了方囡……”
到这儿,我的心咯噔一条,一股从未有过的凉意漫上心头。身子在不停地发抖,只可惜就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
“最后,方囡丈夫不堪重负,从高高的楼上跳了下去……就在那儿。”刘景萱伸出手指,指向密集的竹林外一座唯一能看到的大楼,耸入云霄般巍峨,却又有着一种弥漫了诡异气息的感觉。她又指了指这儿的桌子,轻声着,“而后,方囡疯了,可归入就算是死也不让她追随她的丈夫……这儿是我的产业,同样,它也是方囡最后咬舌自尽的地方……”
故事终于结束了,可是我的骨中渗透的凉意却久久不去。这……这真的是徐归入?真的,是那个只要我幸福一切都值得的徐归入?
刘景萱没有领略的我的吃惊我的诧异,继续为我讲述,只是,越往下听,我越觉着,其实,我现在是身处冬天的……一场了无边际的寒冬。
她说,虽然方囡夺走了她这么多年的幸福,可她并不怨恨方囡,甚至很可怜方囡。所以,在方囡死后,她承诺方囡,她会让他们唯一在世的血缘……他们的女儿嫁给归入,让归入好好待她从而弥补幼时的过错,他们女儿的名字叫。
于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