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觉得母亲这个提议怎么样？”姜氏还在不死心，又一遍的问着楚瑶。

“母亲，您当真以为我只有三岁吗？像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继续被你蒙在鼓中，继续当你女儿的垫脚石吗？看着我院中的月例被克扣殆尽，却还替你着想，说服自己是你太忙了，所以顾不上我是吗？”

楚瑶看着姜氏的眼睛，平静的陈诉着这些事实，这些事，实际上楚瑶可以不计较，但是，楚瑶怎么可能会忘记前世发生的那些事，怎么可能？

看着自己亲生儿子在楚玥这个贱人的挑唆下死在自己的面前却无能为力吗？看着楚玥拿着三尺白绫来冷宫来处决自己吗？看着楚玥将自己的舌头割下来扔在一旁，就像扔垃圾一样吗？

这些事情已经深深烙印在楚瑶的心中，楚瑶不可能忘记，也不能忘记。

“你就要就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闹得满府不安宁吗？”姜氏的语气突然一变，再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淳淳教导的模样。

“鸡毛蒜皮的小事吗？”楚瑶嘴角向上勾起一抹冷笑，是啊，在这些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的眼中，这些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她要你生你就不能死了，自己的命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可是楚瑶的命却不是那样好拿捏的。

“母亲，您当真是做主做习惯了，可是我这条命，却是由不得你说了算的。”楚瑶站起身，想要转身离去，却被坐在一旁的楚玥拉住了。

“怎么，你一个庶出的，母亲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们，现在还不知足吗？”楚玥的语气不像之前的那般歇斯底里，倒是平静了许多。

“大姐你不是庶出，自然不会知道，你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一条人命对你来说简直一文不值，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易如反掌。”

楚瑶忽然想起了云儿，那样小的生命，就在楚玥的三言两语中夭折了，那样可爱的生命，那样渺小又脆弱的小生命。

楚瑶幽深的眼睛突然蹦出那种仿若修罗的光芒，看的楚玥向后退了两步，撞在身后的椅子上，才停住了后退的脚步。

这是楚玥第二次看见楚瑶眼中绽放出这样的目光，看一眼就觉得向北冤魂索命一样，冰冷可怕。

姜氏站在楚玥的对面，没有看到楚瑶的目光，但是确实看到了楚玥后退的脚步，上前一把扶住楚玥，又将眼神看向楚瑶。

只见楚瑶眼中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没有了方才那般嗜血的光芒，楚玥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后退的步伐提醒楚玥，刚才的一切都真的。

“你对玥儿做了什么？”姜氏脸上的笑意早就消失不见了，早就不复刚才进来时的神色。

楚瑶觉得真是讽刺，这才是姜氏啊，翻脸不认人是姜氏最擅长的。

“做了什么?母亲你看见了我做了什么吗？”楚瑶反问道，不想再与这对母女纠缠下去，抬脚转身想要离开。

“你当真要这样与我作对吗？我已经退了一步，你还是要紧抓不放吗？”姜氏又问了楚瑶一遍，眼中不复之前的温柔，语气也越发的坚硬。

楚瑶抬起脚转身走了，冷冷的话自前方传到姜氏的耳中。

“这就不劳母亲挂心了，什么抓不抓的，我不过就是想要过自己的生活罢了。”

已经走到厅门口的楚瑶，听见姜氏的话从身后传来，又停住了脚步，只听见姜氏的声音中带着威胁，声音冷冽。

“你别忘了，这里是丞相府，你只要在丞相府中一天，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别以为太后娘娘现在抬举你，你就找到了高枝可以依靠。”

姜氏声音中带着一丝怒火，更多的还是愤怒与威胁。

“那就更凭本事吧。”楚瑶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永和院。

院外空气都要清新了许多，楚瑶深吸一口气，朝着竹园走去。

楚瑶原本还奇怪姜氏母女今日是吃错药了，原来是在忌惮太后娘娘，楚瑶想着那支金簪，倒还真是个好大的靠山啊，可是与楚瑶没有一点关系。

摸着腰间挂着的玉珏，墨无痕倒是个靠山，还是个不错的靠山。

天气渐渐回暖了，冰雪早已经消融，护城河边上的杨柳已经开始发出嫩黄的新叶，在风中吐露出了春天的颜色。

竹园中早就已经一片纷繁的景致，新移植的海棠已经开始渐渐变得翠绿了，在微风的轻抚下，叶子随着清风摇摆，划出一个好看的幅度。

今年这海棠一定能够开出花的，楚瑶站在海棠树前，拿着一个轻巧的的喷壶，正在为这片海棠浇水。

这个时辰还早，楚瑶穿着平日里的八分旧的衣裳还在为海棠浇水，还来得及换衣裳的，因为今日楚瑶要去赴邀踏春。

就在昨日，楚瑶收到了夏紫莹的帖子，夏紫莹约楚瑶一起去郊外踏春。楚瑶知道，这些原本是各个大臣家中那些闺房小姐想出来的，寓意踏春祈福，原本这个活动就是一个大家闺秀想出来，相约的也是一些女孩子，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连男子也可以参与。

本来越西就没有那样严肃的老规矩，男女之间若是真的两情相悦，在父母同意的情况下，是可以相约一起出去游玩的，越西的规矩是如此，男女大防的意识没有那样严重，相交的当，自然不会有人说闲话。

楚瑶在今日一早去给老夫人泡茶的时候，就向老夫人说了这件事情，老夫人也同意了，还说多多与这些侯门之女结交也是有好处的，楚瑶在今晨观察老夫人的表情，她的内心是非常赞同楚瑶与夏紫莹结交的。

楚瑶将最后一盆海棠浇完水之后，将喷壶递给站在一旁的催依，催依这几日越发受楚瑶的看重，连着几日都是催依在伺候楚瑶，催依已经好几日都没有见过白芷了。

就在前几天的时候，催依亲眼看到楚瑶罚了白芷，当着竹园中众人的面让白芷跪在院中，跪了两个时辰呢。

催依不知道楚瑶与白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将这个情况告诉了楚玥，可是楚玥听了之后也没有让催依做些什么，只是笑容里隐藏的那一抹神秘莫测，催依还是看出来，这样算计的笑容，催依见到就觉得毛骨悚然，上次见到还是在宫中夜宴那次。

催依在去见车夫的时候，先去见的楚玥与姜氏，这样的笑容在那时也出现过。

只是催依不过是个奴才，要是楚玥的眼线，催依想到还在永和院中那个哑巴姐姐崔英，她们的身家性命都捏在姜氏的手中，不得不帮着姜氏做事情，至于楚瑶，催依只能觉得是她命不好了，得罪了家中当家主母，还得罪了自己的嫡姐。

催依将喷壶放在一旁，收回了飘飞的思绪，看着楚瑶朝着房间中走去，脸上露出一抹阴险，对不起了二小姐，谁让你得罪的人是大夫人母女呢？

楚瑶走进房中，脸上的一抹冷笑越发明显。

巳时已过，太阳早就升起了老高，光芒却是一点也不刺眼，楚瑶穿上一件鹅黄的春衫，趁着细腻白皙的肌肤，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娇嫩黄牡丹，裙摆将将能够遮住一双同样鹅黄色的绣鞋，一挪一步，脚下生莲。

楚瑶刚刚准备好，就听见催依进来了.

“小姐，夏侯府的马车已经来了，就在门口，等着小姐呢。”催依看似非常纯真的脸上，一双乌黑的眼珠在转动，楚瑶看见了一抹闪躲，催依从来不敢直视楚瑶的眼睛。

“知道了，今日你就跟着伺候吧。”楚瑶将一丝散落在耳边的碎发随意的别在耳背后，将一支木制的簪子插在发髻上，簪子下方坠着一颗珠子，在楚瑶的走动下，左右摇摆。

催依听见楚瑶让她跟着一起去，眼中先是闪过一丝不安，随即就恢复了之前的神色，心中却是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催依以为楚瑶已经开始信任自己了，原本这样的场合，楚瑶从来带着的都是白芷，前几日楚瑶罚了白芷，主仆两人是离了心了，催依心中如是想着。

楚瑶带着催依来到了丞相府门口，却看见楚玥也站在门口，旁边还站着她的丫鬟冬青。

“二妹妹，让夏小姐等着，可是不大好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多大的架子呢。”楚玥脸上带着一抹歉意，眼神却是看向了夏紫莹。

夏紫莹看着一身鹅黄色的楚瑶走了出来，并没有理会楚玥的话，而是上前两步将楚瑶拉住，笑意嫣然。

“楚大小姐，我不过就是等了一会儿罢了，有什么要紧的，我们快走吧。”

夏紫莹朝着楚玥的方向看去，眼中却是没有对楚瑶这样的熟络，淡淡的。

“久等了。”楚瑶脸上带着笑，却是对着夏紫莹所说的，没有接楚玥的话茬，两人径直上了马车。

楚玥看着两人的背影，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只是夏紫莹身份比她的高贵，楚玥不敢轻易就惹怒她，只得忍住这一口闷气。

跟在楚瑶她们的身后，楚玥的脚步明显有些缓慢，楚瑶不想与楚瑶走在一路，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比楚瑶高高在上许多，从来不屑于与楚瑶并肩走在一起。

夏侯府背了两辆马车来丞相府，楚瑶本来想坐在后边这一辆上，可是夏紫莹硬是拉着楚瑶与自己同坐，楚瑶不好拒绝，就与夏紫莹坐在了第一辆马车上，剩得楚玥一个人坐在后边的一辆马车上，只是楚玥向催依投过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眼光，刚好被楚瑶看见。

只是下一瞬楚瑶移开了眼睛，拉着夏紫莹转身背对着楚玥，上了马车。

微风带着泥土的清香，马车缓缓开始行驶在建安城的长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