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朔心里大抵是明了的，故意问道:“看大人神色，可是出了什么事？”

殷翰林勉强扯出一丝笑，“小儿出了些事，下官须得回家一趟。”

杨朔点点头，关心道：“那我一定得与大人一同前去看看令公子的伤势。”

殷翰林又是一番感恩戴德，便一同回了林府。

殷翰林看着床上动弹不得，被揍得看不出模样的儿子，额头上的青筋明显地跳动了几下。

“大夫，小儿怎样了？”

看诊的大夫摇了摇头，道：“打人的那些人定然都是练家子，令公子虽伤及五脉，却不至于死，但这双腿……算是废了。”

他目光阴沉地看向一旁管家，压着怒意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家颤颤巍巍地弓着身子，道：“奴才听说公子被打了，就急忙带人去了，谁知一到那便看见少爷成了这般模样。”

“夫人知道吗？”

“属下，属下不敢告诉夫人。”

殷翰林想到他年过半百就这么个儿子，还被打成了残废，便怒从心起，抓起手边的药碗就往管家身上摔去，“一群废物！”

那管家躲也不敢躲，生生受了，身子弯得更低了。

“找！挖地三尺也给我找出那群人来！”，殷翰林痛心疾首地狠狠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面色狰狞之极。

杨朔看了好戏，往那帐子里瞅了一眼，唇角一勾，发出一声“咦”叹。

“这不是那个偷我御赐金子的贼人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

殷翰林面色一僵，脑袋转了几下才理清其中的关系。半晌才干笑道：“公子是在开玩笑吧。”

杨朔正经地摇摇头，“错不了，就是他。”

杨朔觑了殷翰林一眼，“大人不会因为他是你儿子，就公私不分吧。”

殷翰林面皮一抖，脸色却是变了，“那您还想如何？”

杨朔笑了笑，语气却颇淡，“该当如何，大人不早就说了嘛？怎地又来问我？”

殷翰林猛然看向他，眼中精芒必露，却还是客气的，“您是故意的？”

杨朔厌恶地看了床上死活不知的殷守正一眼，冷冷道：“是又如何？”

难道还俱你不成？

殷翰林豁然变色，咬牙切齿，“你耍我？”

杨朔哈哈一笑，却听不出太多笑意，“是啊，我就是在耍你。”

殷翰林阴恻恻一笑，“您还真有闲心来耍在下一介小官。”

杨朔寻了个位置坐下，挑眉微笑。

“在下再不济也是一城父母官，犬子无故被打成残废，此事，下官定要像皇上讨回个公道！”

杨朔看着已经完全撕破面皮的殷翰林，却是一片漠然。

他嘲讽道：“公道？何谓公道？”

殷翰林抚掌冷笑，“大人您是天家贵胄，我当然奈何不了，但我殷家三代单传，老夫年过半百才有的这么个儿子，您断了我家的香火，难道不该给个说法么？”

门外进来一群的家仆，杨朔轻飘飘地扫了一眼，目光转回殷翰林脸上，“好一派父子情深的好戏。你那好儿子在赵家酒店肆意屠戮，奸人妇女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日！”

殷翰林不置可否，“我给过补偿了。”

“钱？”杨朔冷冷一笑，从兜里掏出一把银票，洒向天空，“爷有的是！”

那群奴才一下子看见那么多钱，纷纷跪在地上捡钱去了。

“你以为在我眼里钱算什么！你以为你那点小钱就能换回两条人命和一世清白！你以为这世间只有你儿子的命那般金贵，他人便贱如蝼蚁？那我今天不妨告诉你，这种人渣，有何面目苟活于世！枉你尊为一城父母，身负厚恩，却徇私枉法，视人命如草芥，上负苍生，下愧黎明，何不早日一死谢罪！”

杨的怒声透过漫天飞舞的银票直直地传来，殷翰林心里一震，旋即气血上涌，面色涨红，捂着紧绷的胸口，气极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样！你可别忘了这是我青州地界不是你天子脚下！”

杨朔的话仿佛是撕开了殷翰林最后的一块遮羞布，这比在众人面前扇了他一耳光更让他难以接受，更何况杨朔是摆明要跟他过不去了，若要他平安回了京城，日后必是个大祸！

殷翰林心思一转，便下了狠心。

殷翰林重重地一脚踢在声旁捡钱的奴才身上，那奴才痛得叫了一声，殷翰林怒吼道：“都给我起来！谁宰了他！他日升官发财，老爷少不了他！”

殷翰林怨毒地看向杨朔，什么天家贵胄，什么公府世子，这一刻，被杨朔刺激过头的殷翰林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驸马杨朔，途经青州，忽遇山贼劫道，力战，寡不敌众，亡。”殷翰林阴沉地吐出一段话，“您说，这个理由呈给朝廷可好？”

杨朔轻嗤道：“你不去做说书的倒是可惜了，真能编。”

殷翰林沉着脸举手，落下，那群家仆便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