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子里一张放大的相片挂在木墙上，崭新的照片相框在黑白照堆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座老宅子已有百年，曾经还未改革开放时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员外。如今宅子里最老的便是那九十五高龄的佝偻老人，按照辈分，我也得叫一声曾祖母。

曾祖父在时有两房，一妻一妾。妻子生了长子，也就是后来我的爷爷。小妾是曾祖父过半百的时候纳进来的，生了次子和幼女。

改革开放后，除了祖父祖母和曾祖母，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这座大山。祖父祖母膝下有一子一女，长子是我爸，次女便是我姑姑。

爸妈如今也在市中心工作，有一套八十平方的房子，还有一个比我小十岁的弟弟。一家四口也挺乐呵的！！

姑姑和姑父也买了房就在离我们家两个车站的位子，所以从小就和堂妹叶夏走的挺近的。

曾祖父膝下的次子也就是我的二叔祖，在我们家叫二爷爷。听说那个小妾是因为难产，很早就死了。从小寄养在正房屋子里，后来在外头读完大学就直接留在母校，如今也是个教导主任的职务。而且他们儿子争气，读完了警校，三十岁又考了公务员。

曾祖父的小女生过一对双胞胎女儿，也早早的和丈夫车祸去世了。那对儿女是小爷爷他们夫妻带大的，现在也有二十七八，一个在贸易公司做会计，一个在大公司做白领。

一张相片里十五个人，穿着新衣服，有说有笑的定格在哪里。

“我说，霜霜，你在那学校还习惯么？我和你小爷爷就在你们校区，有空就来我们这坐坐。”

这个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是人才辈出，就连我表妹也得到了艺术学院表演系的录取通知书，而我只是借着亲戚家的那点关系进了一所二流大学。

拿着筷子尴尬一笑：“挺好的，上课生活什么的，都没问题。”

这时爷爷看向两位小表姑，又问：“该有男朋友了吧？可得抓紧了。我们学校倒是有几个年轻老师，长的还挺帅的。”

大姑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有男朋友了。”

二姑也复合说：“我不着急，现在还在实习期。”

“我说云云，你都换了三个工作了，什么时候……”

而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妈妈，示意自己吃完了。离席后叼着一瓶酸奶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往后院走去，这个院子不大，但前厅后院都齐全，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里没有马桶。

今天是除夕，也是曾祖母九十五的大寿。大家伙都聚在这个老宅子里，而我在四岁时就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里。

“表姐，表姐……”叶夏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挽着我的肩膀说：“姐，我们去爬山吧！”

“大冷天的爬什么山？”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这个时候正直阳光明媚，是午睡的好时候。

叶夏拽着我的手撒娇说：“姐，你就陪我走走嘛！”

是在拗不过他也只能跟着她走，往后院的小门出去一路上山过了竹林是一座坟墓。

明明是大好日子却被带到坟墓堆里，任谁都有点不开心。看着一座座墓碑，问：“怎么来这里？”

“我也不知道，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叶夏耸了耸肩，看着墓碑说：“这里……好像是咱们祖坟。”

看着大大小小的墓碑，从清朝到现在的。一步一步的数过去，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数着数着，感觉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一条黑褐色的蛇朝着自己张着口，吓得大喊：“啊！蛇！！！”

想要后退却被石头绊住一屁股跌在了地上，裤子被地上的雪打湿。

叶夏也在同时跑了过来，看了看地上问：“姐，那有蛇？这个时候蛇都去冬眠了，姐你该不会还没过晕车的后劲吧？”

反应过来看了看地上的确什么也没有，这才爬了起来，拿出纸巾擦着被打湿的裤子，低声：“可能真的是我看错了！”

扔纸巾的时候才发现手也被擦破了，随便掸了掸手掌上的沙子。有点心烦气躁的回头，说：“咱们回去吧！”

“喔，好！”叶夏回头看了一眼，也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回到屋子，大堂里那些男的已经上了棋牌桌，而后院的女人围在暖炉旁聊着八卦。我选择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

古朴的木板床，洗漱台，圆桌方凳……看似都是怎么的古典美。中午的阳光照进来，为什么屋子还是怎么的冷？

“姐，舅妈让你出去吃饭。”表妹叶夏拍着木门，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在屋里的我听到。

只觉得全身酸痛，喉咙咕噜咕噜的发不出声音，就连被子压着自己也是湿漉漉又厚重。然后又沉沉地睡去，一直睡……直到被自己冻醒。

“啊切，啊切……”打着喷嚏爬起来，穿上羽绒服下床，因为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了。

打开了暗黄色的瓦斯灯泡，从圆桌上的塑料袋里拆了一包呀土豆。坐在太师椅上，一手还腾出空来玩着手机。

突然感觉门口有什么人走过一样，而自己的双脚也开始不听使唤的往屋外走去。

“怎么回事？我……”双脚一步一挪的往后院大门走去，再踏出后院大门同时，黑夜的天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看着这诡异的场景，看着身后的老宅。我想叫，但喉咙中发出的只是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黑夜中一个身影慢慢的走进，她白衣白发，面如鬼魅，但是长得特别漂亮。不过，此时此刻的我，觉得这个太慎得慌了！

轻飘飘的声音如同这雪一样，飘到我的耳朵：“血的味道～”

羽绒服早已被打湿而双脚也被禁锢了一样，动也动不了！

“雪女，吃了怎么多人，你就不怕天神把你灰飞烟灭？”一缕声音温柔的在空中传过来。

那白衣女站在自己后面咯咯咯地低头笑着，笑得自己直发毛。妈妈咪呀！我这是鬼打墙了，还是鬼上身呀！！！

“神？”那个被叫为雪女的她突然站到自己面前，眉目微挑说道：“这世上还有神么？天神已经抛弃了人。不……应该是人抛弃了神。贪婪，欲望，名利，权势……这些都是人类自己造成的。”

那男声的源头出现了一位穿着古装的男子，墨衣黑发……Cosplay？

“是呀，这一切，都是他们的命！”

说着雪女突然看向我，发青的手，红色的指甲，朝我扑过来。心想这次死定了，救命！！

男子幽幽开口：“我劝雪女别吃了，她不好消化。”

“你也想拦我？”雪女红着眼睛转头，此刻的雪越下越大。她本来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变得雌雄难辨，道：“你也要拦我？你不过是百年的孤魂野鬼，就凭你？？”

“我不拦你，我只是好意提醒你。你看她，手里戴着的是什么？”

雪女突然回头抓起我的手，羽绒服下的镯子露了出来。顿时让她慌了神，再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啊……”蹭的从床上爬起来，大喘气的坐在床上。

梦中，我梦到自己被鬼吃了。那白发白衣的女子用长长尖尖的指甲掐着我的脖子，然后一点一点的把指甲掐进我的脖子，那双血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表姐，你醒了？外婆煮了面，让你过去一块吃。”叶夏没有敲门就进来了，看我还躺在床上，疑惑的走过来问：“姐，你这是要睡死的节奏呀！”

在被窝里磨蹭的穿了衣服，再回头细想，自己对昨晚的那个梦，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披上羽绒服，在洗漱台随便清理了一下，扎了高马尾，看起来精神抖擞。拉着叶夏，把什么都抛到了脑后。

“姐，你慢点！”叶夏在后面埋着小短腿说道。

一进后院的厅子，首先看我进来最不顺眼的是便是同村子的芳姨，她跟我们家也算沾亲带故，说道：“昨晚怎么不来吃饭，倒是让我们等了很久！”

被她怎么一问，想起昨天下午睡得直打哆嗦。愣了半天说：“昨天刚来又晕车了，不舒服，就先睡了。”

“你们城里孩子就是娇生惯养，那也真能睡，一睡就是一天。”

看着芳姨的冷嘲热讽，自己也习以为常。家里看起来怎么太太平平，可总有一些旁人喜欢搬弄是非。

曾祖母手抱着暖炉朝我招手，嘴角还带着慈孝说：“霜霜，来曾祖母这暖手，吃面。”

虽然我十五年未曾踏足这里，尽管如此，曾祖母也常常坐车出来看我。她笑起来脸上的褶子叠在一起，看着狰狞，却在我眼里是那么的慈爱。她是整个家里，除了我爸妈最疼我了。

乖巧的走了过去坐下，一手拿着筷子吃面，一手被她握在手中放在手提暖炉上。耳边悉悉索索的闲聊声，此刻的叶夏也端了碗来坐在我对面。

“姐，你镯子真漂亮，仿古的吧？”叶夏说着往我在曾祖母手上的镯子摸去。

却被曾祖母一下避开，低着声音说：“镯子好好戴着，别摘昂！”

我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但我知道，高中时期……学校管的很严，女生是不能披头散发奇装异服戴首饰的。那天我的镯子被学生会的一个女生收走后的第二天，她死了，她从教学楼顶上掉下来。

而那天早上，那镯子又奇迹般的放在我的床头上。

“安然，这镯子是你从学生会柜子里拿的吧？”扎好头发收了镜子，拿起镯子收在口袋。

从卫生间出来的尚安然摇头：“没，这周学生会办公室不归我值班！”

“唉！我说，你这镯子听稀罕的，我都没见过。”张慧叠好他男朋友的衣服放进袋子里，走了过来。

“我曾祖母给我的，从小就带在身上。”

这时上铺的锦华摘下眼罩散乱的头发看着我，问道：“都曾祖母了，看不出来挺长寿的！”

“那是，那边山头，依山傍水，雾霾都没有。吃的是自家蔬菜吃的是自家养的鸡鸭鱼肉，那绝对健康。”

“得了吧，逢年过节你都在你外婆家，只怕你都没去过那深山老林吧？”紧赶慢赶的穿着衣服走下来，开玩笑说：“听说山里头那个东西多……”

安然的话还没说完，宿舍外头的空地传来一声尖叫。

“死人了！！”

这一声引得整幢女生宿舍的人都跑了出来，在这同时对面男生宿舍听到叫声也趴在阳台上凑热闹。

安然凑了过来，低声说道：“这，这……这不是昨天收你镯子的人么？”

“是她，挺邪乎的。”锦华推着我们三个赶紧离开，还不听说：“快走吧，快走吧！”

后来警方结案是意外坠楼的，因为好几个摄像头都拍到坠楼前只有她一个人。当日班主任就让我们劳逸结合，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这一点用都没有，书还是怎么厚，作业还是怎么多！

“姐，你想什么呢？”

“没……”看着桌子上的零食，是昨天晚上拆开的，但我好像记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