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门打开的声音，象是一记重锤，敲在田格子的心上，木木的、钝钝的痛。当先走出来的医生一下子就认出了傻站着的小女孩，明明已经十六岁，看上去却像还没有完全发育。

田格子的脚，像是生了跟似的无法动弹，只是脸上的期待，让医生也丧失了向前走去的勇气。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田格子眨了眨眼睛，那是整张脸上，最令人不可忽视的部分。

“什么？医生，我……我没有听清……”她颤微微的声音，拒绝相信神经中枢反馈过来的事实。

“格子……对不起，你妈妈……已经去了。”医生早已经认识了这个小女孩，手掌下的小小肩头，已经抖得像筛糠。

田格子看着医生拉下口罩后怜悯的脸色，只是不断地摇头：“不，不会的，妈妈不会丢下我的！”

身后的护士，推出来一张窄窄的床，白色的被单，一直遮过了头部。

“不！”田格子发出一声惨厉地呼喊，踉踉跄跄地扑过去。

白被单下的脸，毫无血色，白得像蜡。皮肤因为僵硬而，眼睛瞪得很大。瞳孔里，似乎还盛着满满的眷恋，仿佛临死前，还有无法割舍的留恋。

世界在这一刹那崩溃了！

所有的声音，忽然都已经听不见。

然后，黑暗就铺天盖地地袭来，她的泪才放任自流地哗啦啦往下掉。

这一次，她没有晕过去。

也许是因为心脏已经痛到麻木，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结果。也许，这也是个最好的结果。妈妈熬着病痛勉强地活着，是因为放不下年幼的女儿。

白炽灯闪烁的光亮，照上了所有人苍白的脸。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母亲的推车，到了太平间。她要亲自送妈妈走完人生的终场，而不是用晕倒来逃避所有的一切。

“格子，回去吧……”圆脸护士始终陪伴在她的身边，轮班的话，她应该已经下班了。

“谢谢姐姐。”田格子含着热泪，一把抱住了护士略显丰满的身-子。

“好好地活下去，才是你妈妈最终的期盼。努力地生活，你的妈妈会在天上看着你的。”护士的睫毛上，也已经浸得湿润。

脑袋已经麻木成了一片，田格子拖着疲惫到不堪的身子，回到了租住的小屋。

她下意识地看向门口，那里却没有任何踪影。是啊，妈妈已经不在了。

甩了甩头，田格子觉得这具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伸手推开了没有上锁的门。

可是，手刚刚触到门边，月光就在她的身前落下了一片阴影。

“田格子！”咬牙切齿的声音，如同穿透了地狱而来。

下意识地回头，田格子甚至没有理清自己的心绪，就看到路灯橘色的光线，映在那个刚刚跨出阴影的男人脸上，荡漾出如水一般的柔和轮廓。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清莹莹如海水一般。

田格子完全是遵循本能的反应，胳膊已经先一步得到大脑的指令，狠命地甩上门。

只是别人的反应也不差，她觉得被猛地一推，门板反倒撞在自己的前额，一时间冒出了无数金色的星星。

他薄薄的唇，忽然轻轻地往上扬起，仿佛含着笑容，如同春天盛开的花朵。

可是……田格子知道，这只是他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