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同榻而眠

萧景脸色紧绷，未置一词，大步跨向殿外。

阿墨，你若敢逃走，你若敢！……

守在宣正殿外的两名侍卫只觉一阵风过，怔忡间始觉一人到了自己身边，待看清容貌，神色凛然，立马恭谨单膝跪地：“皇上。”

良久未听得面前尊贵之人答语，刚刚只觉其神色紧绷，面露怒气，两名侍卫不由忐忑了起来。今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甚少有如此大怒。然其为太子之时，吴郡的治理得当与其传出的杀伐果断之名断然分不开。

正思虑是否自己有失职之事，今上声音传来，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朕离开后，是否还有人离开宣正殿？”

一名侍卫微有些战栗开口：“回……回皇上话，医女莺姑娘，说是奉皇命进入宣正殿，离开时有一女子同她一起离开，莺姑娘有同臣说过此事。臣有罪，未曾发觉陛下已入殿内，尚……尚未及禀告。皇上恕罪。”

一抬头，哪里还有今上身影。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二人缓缓起身。看到面前宫内内侍总管福公公正站在旁边，一人开口道：“福总管，陛下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可把我们兄弟二人吓惨了。”

福全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刚刚今上疾步离开的方向，闻言回过了头，沉言道：“今后，都机灵些。莫要让……那位同医女一同离开的女子，有一丝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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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莺！”冷冷的语气，夹带了丝丝冷风，拂开了医女莺儿的门。

守在小墨榻前摆弄着草药的莺儿一个激灵。

莺儿本家姓叶，全名叶莺，刚被福总管提为医女的那会儿，有一次遇见宁婉公主，公主是个爱笑爱闹的人，道叫自己时“叶莺、叶莺”的唤，总有些不舒服，好像“夜莺”，便唤了自己莺儿，叫的多了，别人也都这么叫了，便连自己，也约莫以为自己本就叫莺儿了。这会子猛得听到一声凌厉的语气唤自己本名，总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等回过神来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叶莺刚抬了眼眸，便见到进来的是一道明黄身影。叶莺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草药。弯腰一福：“皇上。”

萧景一拂手，目光掠过躺在榻上的人影，蓦地一沉。说不清心底里忽然冒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这般不愿同自己待在一处么？身上伤还未好，竟委屈了自己躺在这样的榻上？慢慢地走向床榻，四肢百骸窜遍的，似乎有些酸楚的味道。何曾这般卑微过？可是心内那一起隐隐出现的“她并未离开”的念头却又似乎占了上风，有些可以称之为喜悦的东西又渐渐盖过了那些酸涩，一丝丝，一寸寸，些微都不放过，慢慢地覆盖。

低下头未曾直视的叶莺只感到今上的脚步很沉很缓。这么晚了陛下还到这里找，这位墨姑娘……应当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了吧？日后也许是会宠冠六宫的人物。只她似乎不怎么对这些上心的样子。深宫，是个可怕的地方。这样一个女子，会待得长久么？

正沉思间，皇上淡淡的声音传来：“叶莺，她的伤有没有好些？”

忙敛回心神，恭谨答道：“回皇上，墨姑娘身体好些了，精神也不错。在宣正殿……”

叶莺话语一顿，抬眸看向萧景。萧景正坐在榻前，看着榻上的人影，并未抬头，漠漠开口：“但说无妨。”

叶莺稍稍沉吟：“回皇上，奴婢是想说，墨姑娘还在宣正殿教奴婢下了一种叫‘五子棋’的棋术，当时看起来应当很是愉悦的，并未因自己的伤有很忧心的样子。这样反而更好，对墨姑娘身体大有裨益，墨姑娘之前身体应当很羸弱，好起来也不过是不长时间的事。不过底子还是有些弱的。奴婢故作此说。”

萧景点了点头，伸手抱起了还在梦乡中的小墨，迈开步子往外走，口中道：“以后她的身子你多注意些，莫要出差池。”

“是。”弯腰一福，叶莺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抱着手中的人，渐行渐远，微微笑了笑。墨姑娘，定会是个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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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宣正殿外的福全，看到抱着墨姑娘的主子，嘴角不由地抽了抽，侧身迎了主子入了殿。身旁的两个侍卫更是瞪大了眼睛。后宫妃嫔不多，据传今上甚少召幸妃子，偶尔有，亦从未有过让妃嫔留在宣正殿的情况。宣正殿是皇上的寝殿，如今眼见着皇上抱着一女子进了殿，那般小心翼翼的生怕惊醒了她的样子，怕是从未有过的吧？

漏断，人声静。巍巍宫墙，掩住了白日的喧嚣。

萧景将手中的小墨轻轻放下，思及她背上的伤，依然让她趴在了柔软的锦被上。这么一会儿换一个姿势的，难为她居然一点清醒的样子都没有。萧景失笑，出了内殿。

沐浴完只着了身中衣，萧景躺到了榻上，看着面前睡着的女子。唇并未完全合拢，微微张着，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还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唇。萧景目光蓦地有些深邃，身体竟微微有些燥热起来。刚要闭上眼眸，但见小墨翻了个身，仰躺着似乎是碰到了伤口有些疼，皱起了眉头。掩住遐思，萧景伸手将小墨抱了起来，让她趴在了自己的身上。似是舒服了些，小墨紧皱的眉头展了开来，头还朝萧景的肩头蹭了蹭。萧景轻轻抽了一口气，难耐地闭了眸，双臂缓缓地将手中的人抱紧。

怀中的人动了动，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萧景闭了眼眸却是怎么也睡不着。阿墨柔软的身体就在自己手中，乖巧又可爱的样子，萧景只觉得心内早已化成了一滩水。不禁想起了她平日里求着自己做什么时的样子，总是睁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瞧着自己，在以为自己没看见的时候，眼眸便迅速转来转去，偷偷的，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而自己一回眸，她又立马成了乖巧的猫咪。

软香温玉在怀，萧景只觉难以平复体内突如其来的燥热。微一沉思，萧景手微微松了松想将小墨置于身旁榻上，哪知她还不知死活地哼哼了一声，蹭了上来，抱住了自己的脖子。口中呢喃了一句什么。萧景浑身一颤，再也忍不住，头微微一偏，就贴上了她的唇，辗转缠绵。

眼见小墨呼吸有些不畅，眉头紧皱，似是要马上醒来，萧景终于恋恋不舍地移开了唇，头埋在小墨颈窝处，慢慢地平复了呼吸。她还未醒，萧景失笑，是该庆幸，还是遗憾？

良久，方沉沉睡去。

……

“皇上，该去早朝了。”福全的声音在外殿响起。

萧景缓缓睁开了眼睛。手抚在额头上，沉吟了一声，很久都不曾睡得这般沉过了。

身上了人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了下眼睛，又要睡去。突然又猛得睁开了眼，盯着自己的脸盯了许久，面上神色越来越……精彩！萧景不厚道地笑了笑。

小墨撑着床榻，猛得爬了起来。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还在躺着的萧景，又看了眼自己，再看看萧景。来来回回好几遍后，小墨终于意识到，自己……趴在某人身上……睡了一晚上。眼角抽了抽，心内一遍遍默念着，“淡定”“淡定”，又没干什么，不过是睡在一起一晚上而已（话说，这句怎么这么……有歧义呢？），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看着身下的人似笑非笑地眼神，小墨终于一咬牙，闭了眼开口：“照情形看，我应该没有强了你，你除了吃点儿亏被我压了一晚上外，也没损失什么。那啥，我不负责的。”

她竟是这般反应，萧景一愣，继而轻笑出声：“若是朕非要你负责呢？”

小墨缩了缩脖子，往后挪了挪，忽然听得萧景闷哼一声，倒也没有在意，开口道：“就是不负。我记得我是在莺儿那里睡的，肯定不可能是我梦游回来的，不……不关我的事。”

阿景却是盯着自己不说话，小墨又往后挪了挪，突然身下似乎被什么硬硬的东西碰到了一下。小墨刚想看却又听到一声轻哼，抬眸眼看，萧景面上竟奇异地爬上了一抹红晕。望了望身下，又看了看萧景耳尖微红的样子，小墨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哀嚎一声，尖叫着跳开。

萧景闭了眸，轻哼了一声，似乎隐忍着什么，蓦地睁开了眼，坐了起来。一把拉过旁边的小墨，头重重地压了过去，双眸紧闭，眉头微皱，唇舌辗转。

小墨还没从刚才的刺激中回过神来，愣愣地任其摆布。

“皇上，奴才叫人进去伺候着？”殿外传来的福全的声音唤回了完全是游离在状态之外的小墨。意识到外面还有着人，小墨猛得用力，一把推开了萧景，连滚带爬地奔至床角，拉过旁边的一床锦被，轻呼一声掩住了面。

萧景面上显然是被人打断，——很不满的样子。平复了一下呼吸，看到小墨的作态却又轻笑了起来。传向殿外声音淡淡：“进来吧。”

掩住面的某人立马抓过了整床被子，将自己全身包裹进去，裹成了蚕蛹。

萧景失笑：“阿墨，会闷。”

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不闷。你快走快走吧！”